第 119 章

濯缨说这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今日她的确是想来蓬莱殿给沉邺找些不痛快,但强闯蓬莱殿的确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带着禁卫统领强闯蓬莱殿,罪名可大可小,濯缨绝不敢拿着自己和小柳儿的性命赌沉邺的大度。

哪怕,这个人好像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才会强闯蓬莱殿的。

想到这里,濯缨心头突然涌上一种微妙复杂的情绪。

谢策玄……

这个人……

脑海里又涌上了他那句荒谬的一见钟情。

真是……有点难以理解。

内殿的殿门被谢策玄一脚踹开时,殿内的欢声笑语早已停下。

“君上!君上!老奴有罪,老奴实在是拦不住啊——”

殿门一开,熏香缭绕的暖风扑面而来,与寒冰彻骨的室外仿佛两个天地。

随后而至的濯缨身上寒意被这阵香风吹散几分,但胸膛里的心脏却没有丝毫回温。

隔着空旷大殿,濯缨与王座上的君上沉邺四目相对。

“下去吧。”

沉邺冲龟常侍摆了摆手,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立在门口的谢策玄和濯缨。

“听人说,你这次大胜归来,捡回一个年轻侍从,既然能被你瞧上,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不过再有本事,也该明白谁是主谁是仆,否则,再快的刀,若连主人也敢伤,也没有留下的必要,阿缨,你说是吗?”

即便是谢策玄,也听出了沉邺话中的未尽之意。

主与仆。

刀与持刀者。

少年冷嗤一声。

他也配。

濯缨却恍若未闻,视线只落在地上被人撕碎的鲛纱上。

“今年刚进贡的这些鲛纱,可有不妥?”

沉邺答:“并无不妥。”

濯缨缓缓抬头,她的目光平静如湖,却不知为何令沉邺无法直视。

他微微错开视线,道:

“瑶姬一贯喜欢听裂帛之音,今日是她生辰,这些鲛纱本就是赐给她的份例,拿来裁衣还是拿来撕着玩都是哄她开心,阿缨就莫要与她计较了。”

濯缨笑了笑:

“这样的一匹鲛纱,需二十名鲛人每日织做五个时辰,连续百日方可完成,可在陆地上换一千石海水稻,供海域寻常百姓吃二十多年——君上,你若赐给宫中姬妾裁衣妆扮,我绝无二话,可是撕来听个响,不行。”

沉邺身旁的瑶姬自濯缨进来后便不敢大口喘气,听她这么一说,膝盖一软,登时便要跪下。

“妾知错,还请少司命……”

膝盖还没跪下去,便被沉邺隔空扶住。

眸若点漆的青年笑意淡了几分,定定看她:

“孤

让你跪了吗?”

瑶姬的视线慌乱地在他和濯缨之间打转,显然这两个人她都畏惧。

“妾……”

“少司命,”沉邺改了称呼,语调也凉了几分,“你管着前朝,如今,连孤的后宫也要管,这君上到底是谁在做,孤竟有些分不清了,你们觉得呢?”

殿内宫人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就连小柳儿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濯缨的身影巍然不动,但心中却清晰浮现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