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么,反正身份都是见不得人的,与其替沉邺做些见不得光的事,还不如换个地方潇洒,我看小公主你也是个可怜人,不如我们一道跑了,也算落得个逍遥自在,你觉得呢?”
濯缨定定瞧了他一会儿。
“好啊。”
蚩随微微挑眉。
“反正我人现在在你手里,我说不好,有用吗?”
蚩随直起身,冷笑一声:
“你莫不是把我当成那种没品的男人了吧?我蚩随想要女人,从来讲究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披衣而坐的少女只是静静看着他,那双眼没有畏惧,也没有动容,平静如一汪湖水。
但湖底之下,却似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人无法轻视。
蚩随与她对视几息,说不上是什么缘由,那点旖旎的念头在她的注视下好像真的一点也冒不出头。
直觉觉得,他要是真敢做什么,一定会发生一些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他抓了抓头发,最终转身下楼去买她想要的东西。
待从窗边看到蚩随的身影走远,濯缨不太明显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
翌日一早,蚩随收到了从荒海而来的回讯。
是沉邺给他的命令,内容很简单——
【不要相信她所说的任何话,立刻带她回荒海】
蚩随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最后摇摇头,只感叹他们这个少君果真是个天生的君王性情,冷血无情到了极致。
“走吧小公主,少君有令,哪怕你起不来床,我也得把你扛……”
剩下的话,在他推门发现房中无人时卡在了喉间。
蚩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糟了!又他娘的上了赤水濯缨的当了!!”
与此同时,在人间客栈的床榻上病恹恹躺了两日的濯缨,此刻正拼尽全力地穿梭于人间城池之中,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副苍白病弱的模样。
她的伤早在第一夜就奇迹般的痊愈了。
和之前在二日琉璃境里一样,只不过上一次是元神所受的伤很快便愈合,而这一次是身体所受的伤。
不仅如此,身体愈合之后,天道灌入她体内的功德也越来越多。
多到她害怕蚩随察觉,还生生封住了自己的
奇经八脉,不敢让他察觉到半分不对。
直到昨夜,蚩随冒出那点旖旎心思的瞬间,濯缨才开始犹豫判断要不要暴露自己的实力。
她知道自己胜算不大,可若蚩随真的动了邪念,她也只能拼死一搏。
好在事情最终在可控范围内,她没有直接与蚩随撕破脸。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再在蚩随身边待下去了。
天色渐明,人间城池笼罩在将明未明的天色之中,濯缨乘着昏暗天色,一路在屋檐上疾驰,同时将自己封住的经脉解开。
源源不断的仙力在她体内渐渐充盈。
干涸已久的经脉尽情吸收着这些功德转化而来的仙力。
濯缨感觉冷冽的凉风灌入她的肺部,但她却朝着朝阳的方向,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赤水濯缨!!你他娘的敢耍我!!!”
以蚩随的修为,想要追查濯缨的去向轻而易举,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赤水濯缨这么聪明的人,会愚蠢地选择跟他硬碰硬。
“你很好,你连耍了我两次,老子本来还想说强扭的瓜不甜,但你要这么把人当傻子耍的话,老子今天就非要扭下来看看甜不甜——唔!”
蚩随的狠话还没说完,追逐濯缨背影的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左侧一道人影会突然朝他撞过来。
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整个人都从屋脊上重重掀翻在地。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蚩随半响才看清来者是谁。
“谢、谢策玄,你他娘居然没——”
扼住他喉咙的谢策玄浑身是血,一身的铁锈味,仿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狼狈得像条疯狗。
可他却还能笑得出来:
“想扭什么瓜?嗯?”
蚩随被他掐得喘不上气,脖颈发出了可怖的喀喀声。
“几年前我跟你说,你这条命留着,我指定有一天要来收走,看在你听话的份上,就给你留个全尸吧。”
“……你别……得意……强弩之末……少君他马上……”
谢策玄闻言面上笑意微敛。
正要再施几分力气拧断蚩随的脖颈时,忽然敏锐地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森冷锐利的杀意——
不好!
谢策玄当机立断就要侧身躲避,可蚩随得了一口气,竟猛地爆发出一股力量,将他反压在地,掌中瞬间便凝聚起一根冰锥,直直朝着谢策玄面门而去!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纠缠在一起的谢策玄和蚩随都没反应过来,甚至连刚刚感到的沉邺都只来得及瞧见一道清冽寒光自上而下划过视线。
沉邺抬起头。
清晨第一缕晨风吹动她身上宽大的袍袖,那张总是病容苍白的侧脸,此刻在朝晖笼罩之下,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璞玉终于焕发出惊世光芒。
屋檐之上,长身而立的少女挽弓如满月,与少年时他第一次教她挽弓时,姿态重合在了一起。
他仿佛听见弓弦声在他耳边绷紧,卷着浩然仙力的箭矢破空而来,掀起似能震碎五脏的气流。
这一箭,便将压在谢策玄身上的蚩随掀飞数十丈。
而紧随起来的第二箭——
他的瞳孔在这一瞬蓦然颤动。
第二箭,是冲着他心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