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下山路上。

棍元棒寿被解了身上绳索，对着唐三藏跪地磕头不止。

棍元：“谢谢圣僧！”

棒寿：“谢谢老爷！”

唐三藏：“两位请起，日后多行善，勿要再做伤天害理之事了。”

两个和尚一路紧紧尾随师徒三人，生怕落在后面，被妖怪再抓回去。

棍元：“不敢了！”

棒寿：“小僧万万不敢了！”

孙悟空：“你俩黑心喇嘛和尚，有何不敢的？”

棍元：“狐仙爷爷给我二人吃了破誓丹，若我等再残害生灵，打破誓言，见血就瞎，血要是溅到身上，立刻遇血自焚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棒寿：“是啊是啊！我再也不敢了！”

敖烈走了好一会儿才彻底醒了酒，一脸恍惚，愣愣地问唐三藏和孙悟空：“师父师兄，你们可知，黑山大王就是……”

孙悟空：“哎老孙早就看出来了，他是——”

唐三藏：“是白鹿七白施主。”

俩徒弟却没想到，竟是他们的师父唐三藏率先说出了答案。

敖烈：“……”

孙悟空：“……”

敖烈：“师父你怎么知道？”

孙悟空：“莫非师父也有火眼金睛？”

唐三藏：“非也，只需用心。”

敖烈：“用心？”

孙悟空：“心？”

唐三藏：“为师只有在长安城时，人们才称我为‘大法师’，出了大唐国界，多用‘长老’‘高僧’之称，唯有这黑山大王，与为师素昧平生，却一口一声‘大法师’。他还讲，是观音菩萨说吃我一片肉可长生不老，这原是白施主曾有过的口词，虽然他几番恐吓我，但举止动作上却没亏待。为师心知，黑山大王，就是白施主。”

敖烈：“白鹿七他……”

孙悟空：“嘻嘻！师弟，你那个小七可有本事哩！”

敖烈：“我那个？”

孙悟空：“小七占山为王不说，还把老孙我困在东海，亏得你舅爷老龙敖广相救，不然，我此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唐三藏：“白施主确有大能。”

孙悟空：“师弟，他与你相伴两月，你可打败过他？”

敖烈：“一次。”

孙悟空：“嘿，原来是他让着你！太不济、不济！”

唐三藏：“悟火，为师先前听白施主一语就道出了你的破绽，说是左胁下腰来着。”

敖烈：“……”

孙悟空：“你可见过他使一个透明小瓶子，那法宝能吸法力，让人使不出大法术，老孙我被他困住时，变不出万丈金刚，使不得法天象地！”

“我……”敖烈仔细一想，确有此事，“见过！我与一只黑熊精打斗时，是那只豹妖！他在后面用一拇指大小的瓶口对着我，我变不出龙身，才被他从后面偷袭得逞。”

唐三藏：“徒弟啊，那金豹和黑熊，正是听了白施主的命令，才去拿下的你。不过白施主却是对你有情分，特地嘱咐，不要伤了你身，只管打晕。”

孙悟空：“小七还说你是个三杯倒，喝酒一杯不多一杯不少。师弟你也忒不济！哈哈哈哈！”

敖烈一张冷脸忽然就挂不住了。

孙悟空继续吹：“想当年，老孙我在蟠桃大会上，泡在酒坛子里，把那些仙家酒酿，喝了一条御水河还多，还能站稳脚步呢！”

敖烈：“……”

唐三藏：“……”

敖烈：“可是白鹿七他，只有十八岁。”

孙悟空：“老孙我看出来了，小七是只奶狐狸，修为不高，却又金仙境界，他那身本领着实厉害，非佛非道。若小七在此间当个山大王，未尝不是件妙事儿。师弟，你怎么看？”

“我……”敖烈其实希望白鹿七和他同行，他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是单纯地想。

孙悟空：“哎，不难为你了罢。师父，话说你提出来的那什么疑难，自个儿会解吗？”

唐三藏：“自然是会的。”

孙悟空：“哦？怎么解？”

唐三藏：“想决断但不决断，想救人但不救人。”

孙悟空：“这如何做得？”

唐三藏：“倘若为师想决断，那么在为师下定决断之前，既不知道谁会死，谁又会活，那么为师就会既害了一人，又害了另一人；既救了一人，又救了另一人。但这是不能发生的事情，因此，为师在决断之前，不知救了谁，也不知害了谁，直到白施主杀害棍元棒寿时，此事就与为师无关，那么这想决断但不决断的法子，就让为师处在了既不破杀戒，又不违背佛家理念。棍元棒寿之死，也将与为师没什么干系，而全系白施主的责任。”

棍元棒寿在后面听得冷汗直流。

敖烈：“可是师父，你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你就害了他们其中一个不是吗？”

孙悟空：“这确实是个问题！”

唐三藏：“阿弥陀佛……但，这人心若是反复起来，就连人自己，又何尝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