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宵:“我这样插队过来没问题吗?”
小水母&小人鱼:“没有问题!”
一米的高度,小水母小人鱼要游到上方才行,对他来说就是伸伸手臂的事。
比了比,对准了壶口,他松开手指。
海螺歪歪扭扭地掉下去,非常幸运地落入壶口。
“好棒好棒,哥哥好厉害!”
小水母也跟着叫:“哥哥好棒!”弄得沈寂宵回头看了一眼,被一只至少二百岁的水母喊哥哥实在叫鱼惶恐。
小人鱼们叽叽喳喳的,他们像是有着用不尽的精力,眼神清透,特别大,圆溜溜的圆珠一错不错地看着沈寂宵和他手上的小海螺,看他又丢进第二个。
小水母分了他五个,他投进去四个,已经可以拿奖品了。
唐釉试图摸自己的脑壳:“我怎么就丢不进去呢……”
他丢五个才中了一个,和沈寂宵合在一起,总共五个,能拿一个小蓝果当奖励。
不论如何,小水母还挺高兴的。他接过小蓝果,塞到沈寂宵掌心:“给你,这是你的奖品。”
他们在一众小人鱼的掌声中去了下一个游戏。
都是些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小游戏,丢石子、猜贝壳、吐泡泡、抢答,一路下来,他们手上的四十枚贝壳不仅没少,还变多了。
上百枚贝壳,叮叮当当地装在一个小兜里,看着特别有满足感。
小水母发现了。
沈寂宵是一条特别奇怪的鱼。他嘴上说着对这些小游戏毫无兴趣,实际上真的开始玩后无比认真,要奔着赢去,除了抢答海底小常识的游戏他不太行,别的都在赢。
他几乎觉得沈寂宵在作弊了。
可是一来沈寂宵没有用精神力,二来这些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游戏,为此作弊未免太过小题大作。小水母呆呆地看着一兜贝壳和一兜奖励,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是他输了很多,现在的贝壳数量肯定还要多。
但也足够了,可以去兑换一个大奖。
他们一起来到兑换奖励的地方。
“真厉害。”管理的人鱼夸赞道,“两位想兑换什么?”
小水母一看,发现架子上有圆润的紫色珍珠、精致的贝壳项链、青色珊瑚环、时髦海草裙……五花八门的。甚至还有拥抱和飞吻,不知道怎么兑换。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贝壳都递过去:“我想要换珊瑚环。”
“换那颗珍珠。”沈寂宵和他同步开口。
“诶?”唐釉看他。
沈寂宵也投来疑惑的视线。他记得小水母玩这些游戏就是为了奖品里的那颗珍珠,小水母对珍
珠的热爱也是有目共睹,怎么此刻突然不换了?
“你不想要珍珠了吗?”他问。
唐釉:“想要的啦……但这些贝壳都是你赢回来的,我想换个对你有用的东西。特制的珊瑚环有安神的功效,感觉很适合你。而且珊瑚也很漂亮,不是吗?”
沈寂宵一愣。
“换珍珠吧。”他说,“就当是我送你的。”
管理奖励的人鱼掂了掂袋子,转身去架子上取了东西,把珊瑚环和珍珠都塞到沈寂宵手里:“有没有一种可能,两位的贝壳足够多,可以兑换两样奖品呢?”
“真的吗?”小水母倏地高兴起来,在原地转圈圈,转完以后游到沈寂宵掌心,抱着珍珠躺下,“沈寂宵,你太厉害了。”
人多,没法用精神力,给不了大大的拥抱,小水母就抬起触手,拥住人鱼的手指,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拥抱。
抱着珍珠兀自高兴去了。
珊瑚环是戴在手上的,套在手腕上正好,确实能感受到一点微弱的精神力从青色的珊瑚内部涌出来,顺着肌肤流进身体,安抚暴躁的心绪。但这点效用太过微弱,对他来说几乎没用,只能图个精神上的安慰。
从这种角度上来说,珊瑚环确实有用。
他被安抚住了。
从方才起,沈寂宵就不断地想一些事。他眼睛里仍然是有重影的,时不时就会花了眼,但再没出现过那人的幻象。
他甚至起过一些非常荒唐的、话本小说里才有的念头,比如那人死后重生了,转生成了一只小小的水母,又或者水母修炼成精化形了……可是仔细想想又会觉得这不符合逻辑。
水母是小水母,他的生活轨迹有迹可循,那么多的朋友认识他,人鱼族的一切也能证明他的经历是真实的。比起坦诚而可爱的小水母,沈寂宵忽然发现,他要找的那人,不仅是一段捞不起的水中月,还是一团迷雾——他现在都不敢确定对方的种族了,万一是那种能拟态的生物呢?
还有幻觉,他会不会把别的什么东西看作是人?
就算是要转生,也该是小水母转生成了人类才对。但问题又来了,水母就是水母,他似乎从来没有变人,也对变人没有太大的兴趣。
沈寂宵想不明白,而且隐隐有些担忧。
直到刚才,他才明白自己在担忧什么——他害怕因为这些事情,发现小水母其实不是一只可可爱爱的草莓软糖。他从没见过那么好的生物,以至于有些患得患失了。
哪怕影响到他自己,沈寂宵也不想小水母因为他的事情困扰。
……
玩够了,他们去吃了顿晚餐,之后便是等待祭祀活动开启。
“祭祀什么呢?”沈寂宵问。
“先祖。”小水母回答他,“哎呀,都叫你去多问问人鱼族的常识问题了。这两天连我都问了,你是一点也不好奇吗?”
唐釉算是发现了,沈寂宵完全就是一副不想融入人鱼聚落的样子。如果是抱着按在归家的心态,这
几天应该主动伸出手去了解人鱼族的一切、努力让自己变成这里的一份子才对。可是沈寂宵要么从这里游到那里,要么在一边发呆,除了陪他玩游戏,几乎没有主动的时候。
他就像是笃定自己不可能融入这里,所以一开始就放弃了尝试的行为。
唐釉气鼓鼓的:他不知道人鱼其实从没想过在海底久居。
“人鱼一族没有信仰的神明,祭祀主要是祭拜先祖。你应该知道人鱼王宫和族长了?”
沈寂宵点头。
“小人鱼的健康孵化需要庇护之力,而庇护之力就来源于先祖们的力量。每一条人鱼,死亡后的精神力都会回归王宫,融入庇护之力,保护下一代。”唐釉说着,“所以人鱼的亲缘关系很强的,感激自己的先祖,爱护自己的孩子。”
“原来如此。”
祭祀要开始了。
由于不是本家成员,他和小水母都在祠堂的外面,最里面才是斯狄瓦尔的成员,血脉越纯越靠近核心。随着青薄启动祠堂内的法阵,在场所有人鱼都感受到一股轻柔的力量抚过自己的身体。
就像一位陌生有熟悉的长辈,正慈祥地看着你,他伸出手,抚摸你的头顶,关爱你近况如何,温暖得几乎能让人鱼哭出来。
没有任何指令,但所有的人鱼都安静下来,朝着祠堂中心,低头,手掌放在心脏的位置,阖上眼睛。
沈寂宵也照做。
他是第一次感受。
青薄的声音传出来,她正说着祷词,感谢先祖们的庇佑。这一段大概会持续半小时,等会便是给幼崽们开窍的仪式。
沈寂宵也是今天才知道人鱼族的孵化需要什么。可以说,如果有人把蛋偷走,不把蛋放在人鱼族的环境里,几乎是没有办法孵出人鱼幼崽的。
就算成功孵化了,也会因为精神力上的卵壳没法打破,而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体弱、多病、精神力干涸,然后夭折。
也许是因为此刻来自先祖的精神力安抚着他们,沈寂宵蓦然想起了自己的混账爹。
他亲爹是条……啊不,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还是个没权利没地产的落魄贵族,祖上家财都挥霍完了,唯独保留着一个名号。
在王室没落后,连名号也没用了。
那人就一拍脑袋,收拾了东西,跑去当吟游诗人了——沈寂宵能看出来他爹是个不太爱负责的人,如果不是贵族的名号束缚着他,可能很早就去当吟游诗人浪迹天涯了。
但他小时候,特别小的时候,还是挺喜欢他父亲的——他说沈寂宵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孵了很久很久。
沈寂宵那时候还不懂,而且周围的小孩大多也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什么垃圾堆里捡来的,国王送的,喝酒喝多了突然掉出来的。他就想着他爹愿意孵他,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