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泽瓮声瓮气的，“你真的重生了？”

倪知甜点点头。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混账？”

明泽话音落下，又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是多此一举。

妹妹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觉得他混账，难道还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她不会承认，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是啊。”倪知甜说。

明泽：……

不是，她还真承认了？

“大哥呢？”

“那还是比你强点。”

明泽：？

是差点要咬手绢的委屈。

他转过头。

“卖红薯了！又香又甜的红薯！”明泽喊道，“叔叔阿姨来看看，我是明泽，明泽卖红薯了！”

倪知甜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化悲愤为力量了？

大爷大娘们纷纷驻足。

“明泽？这名儿有点熟。”

“是我闺女追的那个小明星？”

“也是我孙女追的那个小明星，我听过他的名字……”

堂堂顶流被当作小明星，要是在平日里，明泽肯定得扬起下巴拽得一五八万了，但现在，他得卖红薯。

能屈能伸卖红薯！

“是我。”明泽说，“一个红薯，换一张合照。”

大爷大娘们心动了。

平日里，似乎经常听到家里的孩子们念叨着这个叫明泽的。他们倒是没有关注过，但看这一头浅金色的毛，是真的眼熟。

大爷大娘们还在犹豫。

已经有一个稍稍年轻的，挤了进来：“我要一个红薯！”

慢慢地，倪知甜和明泽摊位前的顾客越来越多。

一个个红薯这么卖，每卖出一个，明泽就要营业一张照片。

倪知甜举着收款码，有点懊恼地看着他。

明泽抽空安慰妹妹：“没事的，就是拍照片，不累。”

“早知道这么好卖，就加码了。”倪知甜说，“五个红薯拍一张照片，我们把隔壁摊的都卖了，早点收工回村。”

明泽：……

我在这儿营业，你在边上敲算盘呢。

“要收工也是我们收工，不带他们。”明泽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泽好像那地主家的长工！】

【我宣布，全场只有倪知甜是精明的商人！】

【明泽愿意干活，但只干自己和搭档的活，不带别人……这长工，他真的，我哭死。】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我爸妈不在现场？我要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去合照……】

【粉丝们居然还没有出动团建吗？这不科学！】

小镇上当然是有这些艺人的粉丝，只不过三三两两地出现，也很克制礼貌。

这其中，明泽的粉丝最多，唐斯的国民度也不低，但死忠粉不多。苏想想一连几部热播剧对她是有加持的，上星剧多，路人缘比较好，经过的路人多了，各个摊位前慢慢被挤得水泄不通。

虽说不想引起路人聚集，但毕竟是一上线就有了热度的综艺，嘉宾们在集市摆摊的时间超过四十分钟之后，人流量逐渐变多，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好在工作人员还够用，帮忙维持秩序，场面乱中有序。

倪知甜举着收款码，站得久了，双腿发酸。

明泽上戚导那儿耳语几句，没过多久，工作人员送来一张小板凳。

她安安稳稳坐好，看着背篓里的红薯一个接着一个被买走，听着手机里传来进账数额的提示音，乐得合不拢嘴。

网友们都快看傻眼。倪知甜不是女明星吗？什么大钱没见过，这么几块钱几块钱地挣，至于美滋滋的？再看看边上的其他几个嘉宾，不管卖出多少红薯，都是不动声色，这才是正常的。

【礼貌提醒：长得这么明艳的人，实在不适合立清纯小白花的人设哦。】

【真的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几块钱，她真看得上吗？】

【谁不知道倪知甜有多虚荣啊！其实她刚出道的时候，我就已经关注她了，当时也吃到过一个瓜……】

弹幕区里，有网友翻出陈年老料来爆。听说在倪知甜刚出道的时候，是有不少业内人士看好她的。但当时，她非女主不演，挑挑拣拣下来，得罪了不少人，但又因为外在条件实在太过优越，最后还是拿到一部小网剧的女三。只不过，她的演技实在是太差，撑不起一部剧，还被嘲得出圈，再之后，就只配在剧组演演小龙套了。

这陈年老瓜，知道的人不多，此时沉寂许久的黑粉们一听，骂声就又起来了。

黑粉们提醒大家，这段时间，是不是因为大经纪人时臻团队的洗白公关做得太好，大家已经完全忘记倪知甜是个什么样的人？

-

此时坐在星熠娱乐办公室里的时臻，感觉到天降一口大锅。

天地良心，从她接下倪知甜到现在，还真没出什么洗白公关的策略。最多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微推波助澜，真正的大招都还没放。

不过进入这一行一十多年，时臻也早就适应了，带出的艺人，不管火不火，粉丝和黑粉都逮着她来骂，骂得她在面对恶评时可以面不改色，继续研究数据。

“弹幕区的评论还是要控一下。”时臻手握鼠标，抬起头，说道，“知甜现在刚起步，路人们的好感度对她而言很重要，大面积的骂声太劝退新粉了。”

“好像……已经有团队在控评了。”时臻的助理说。

时臻一怔，迅速转回到直播间页面。

直播间的弹幕区里，刚才对倪知甜大面积的恶评已经少了许多，部分中立的质疑还留着，但谩骂声早就已经被投诉成功，取而代之的，还有赞美声，这一幕有点眼熟，就在两天前，她还在倪知甜的评论区见过。

“奇怪了，一般这种时候，最多是对家怕热闹不嫌事大，掺和进来。但我们知甜目前还没有对家，而且——”助理说，“对方在帮她呢。”

“确实有人在帮她。”时臻说着，又笑了笑。

不仅有人在帮她，而且是高明地、真心诚意地帮。对方请的水军团队，估计已经换过了，之前倪知甜微博评论区里令人尴尬的彩虹屁在这会儿没见着，留下的赞美，都很真实，而且还会玩梗。

时臻很感慨。

这年头，连水军都开始与时俱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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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知甜并不知道就这么一眨眼工夫，弹幕区里的风向转了又转。

她还在盯着长工搭档挣钱。

明泽人气高，集市摆摊直播开始之后的四十分钟，粉丝们陆陆续续抵达现场。

集市摆摊到最后，成了他的见面会。过去明泽出席活动的场合，时时刻刻都有经纪人、助理或保镖把关，不会让他胡乱答应粉丝们的签名或合照请求，但今天，他为了节目任务，居然有求必应，简直是过大年了。

签名和合照，可以一选一。明泽配合之后，倪知甜就在边上拿出收款码，给粉丝们分鸡蛋或红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买回家的话，要吃哦。”倪知甜提醒，“不要浪费粮食。”

【啊啊啊——如果我是粉丝小妹妹，真的会觉得姐姐好温柔！】

【这才是偶像的力量，从正面引导这些小粉丝们要爱惜粮食。】

【emmm，这样的提醒不是应该的吗？倪知甜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偶像，别往她脸上贴金了。】

他们这边的人气足，卖得也快，本来早早就能收工了，但鸡贼的戚导实在舍不得这从四面八方来的热度，将节目组商务车的后备箱打开。

倪知甜眼前一黑。

卖不完，根本卖不完。

粉丝们排着队伍，一个一个上前。

倪知甜成为工具人，没有发挥的余地，有点闷，单手托着腮。

边上几组嘉宾，倒是都闲不下来。

苏想想和唐斯已经渐入佳境，两个人有说有笑，忙忙碌碌的样子真的像极了这小摊上的老板和老板娘。

沈瑶和顾天晴遗传了他们父母的“经商头脑”，两队将东西放到一块儿，捆绑来卖。但因为不熟物价，闹出乌龙，在路人们讨价还价时，两个人把手一挥，通通都便宜卖了。

叶影影一边配合，一边又发现她们俩的人气实在太低，跟着她们实在没什么好果子吃，就时不时去苏想想和唐斯那里蹭镜头。

“请问——”一道甜美可爱的女声响起。

倪知甜抬头，看见一个娃娃脸女生，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请问，是可以合照或者签名吗？”

倪知甜没追过星，可看得多了，也能理解偶像之于粉丝的意义。

见对方脸红红的模样，她便站起来，笑着说：“可以的，你来这边就好。”

明泽就这样看着倪知甜带着这位粉丝像参观景点一般，来到他身边。

至于门票钱，一会儿再收。

“合照？”明泽公事公办的口吻，“还是——”

“不好意思啊……”娃娃脸女生弱弱地伸手，指向倪知甜，“我是想和甜甜合照。”

【惊！倪知甜活粉！】

【哈哈哈哈哈nzt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粉丝吧……】

【居然有人喜欢她？这是什么眼光啊。】

“我？”倪知甜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娃娃脸女生用力点点头：“你大战老经纪人的时候，简直是太酷啦，超级有勇气！我关注了你的新微博，是你复仇版微博的第三个粉丝。”

她比了一个三的手势，又笑着说：“但是现在已经有三万粉了！”

倪知甜懵了，她睫毛轻颤，耳根子迅速发热。

连带着发烫到了脸颊，不知所措地傻站在原地。

明泽没想到妹妹会是这样的反应。

对于他而言，被喜欢是最稀松平常的事，可原来对于妹妹而言，粉丝的爱意，是如此珍贵的礼物。

明泽的神色微顿。

如果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千金倪知甜，也会因为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而手足无措吗？

“所以……”明泽不忍心再看妹妹受宠若惊的表情，“是拍照还是签名？”

娃娃脸女生想了好久。

突然，倪知甜认真道：“其实都可以。”

新粉丝的心软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击中，温暖而又有力。

这是倪知甜第一次被人拉着合照。

她的笑容有一点拘谨，但同样很美，黑白分明的双眸像是星光，明亮清澈。

她还仔细地给粉丝签名。

虽然在她签名时，明泽一个劲在边上指指点点。

“不能在白纸上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