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老了。

红蓝色光从窗外探进来。

雪夜危险,前方是主干道,有巡警执勤,被他的双闪招过来:“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叶白琅瞳孔幽深,指间的刀片横在祁纠颈间,听见这一句询问,肩胛骨突出的脊背痉挛似的颤了下。

……

豪车的车窗缓缓降下,探进车窗的警员看见西装革履的祁纠,和被祁纠按着后脖颈,小鸡仔似的揉在怀里的年轻人。

“没事……抱歉。”祁纠眼疾手快,把安全带结结实实插回去,“吵了两句,不小心碰着了。”

祁纠客客气气笑了下,朝警员致歉:“不好意思。”

车内两人的姿势实在暧昧,警员不便多问,只是公事公办提醒:“雪天路滑,有什么架回家打,不要在路上动手。”

祁纠点头应声,关掉双闪。

车窗重新升上去,红灯的倒计时缓慢跳动,有耐不住性子的车,尾部的刹车灯已经时亮时灭。

祁纠确认警员走远,才松开手:“没事吧?”

叶白琅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整理好衣物。

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车,重新让挟着雪的冷风灌满。那点好不容易冒出的活气,也在车内的死寂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坐在祁纠身边的变回了叶家的家主,叶白琅靠着车门,沉默地打量祁纠。

泛着寒光的刀片翻转,在叶白琅的指间一闪,就不见踪影。

“怪我。”祁纠考虑得不周全,主动总结失误,“该提前和你说一声,不该给你塞糖。”

叶白琅从没被人往嘴里塞过糖,那些人往他嘴里塞的,是馊饭泔水、石子砂砾,是摧毁他的心志,把他变成任人摆弄的乖顺玩物的药。

不能怪叶白琅反应过激。

当初那些炼狱似的日子,如果叶白琅没有这样过激的、随时咬穿凶手喉咙的狠戾,如果不每分每秒都准备扯着所有人同归于尽,恐怕早活不到现在。

祁纠认真给叶白琅道歉,拿袖口帮他擦汗,摸了摸湿漉漉的额发:“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在外面不生气,回家再生气,让你扎一针……”

叶白琅忽然问:“你为什么不跑?”

他的嗓子嘶哑充血,没有语气,声音有些怪异。

祁纠余光看见红灯走到头,收回手,跟着车流起步:“啊?”

叶白琅扯住祁纠的领带,整个人似叫阴郁填满了,苍白得像只野鬼,一动不动地盯着祁纠。

……这条领带,他在这里面放了微型引爆|装置,只要祁纠敢跑,叶白琅动动手指,就能炸穿他的喉咙。

祁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可刚才警察来了,祁纠既没求救也没报警,甚至把他跟刀片囫囵着塞进了怀里。

缠斗的时候,祁纠还被刀片划了手。

祁纠为什么不向警察求救?

被他控制、被他拿刀片对着喉咙的人,为什么不求救?

刚才的情形,祁纠有不下十种办法,把叶白琅送进局子里蹲上几天。

以祁纠的手段,叶白琅不信他跑不掉。

……

这样的单方面僵持,时间过得极短又极漫长。

祁纠挺重视安全驾驶,路又滑能见度又低,暂时没工夫认真回答这种问题,照着导航专心往宴会酒店开:“就……人嘛,得讲义气。”

叶白琅:“……”

叶白琅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讲义气,我答应你不跑了。”祁纠拐过最后一个弯道,驶入酒店灯火通明的专用驾驶路线,总算松了口气,“言而无信成什么人了。”

他又不真是什么叶白琅的前男友,是怀揣金手指,要引导主角走上正路的良师益友。

当然不能把叶白琅教歪了。

祁纠没让门童帮忙,找到停车位把车泊好,侧过身靠着门,转向叶白琅。

叶白琅看着他,似乎还没能摆脱这个离谱答案的震撼:“……就为这个?”

窗外的路灯通明,把叶白琅的短发照得毛绒绒的,绚丽的灯牌落进漂亮的眼睛里,漆黑冰冷的深湖添上些许可接近的幻象。

祁纠低着头,认认真真看了叶白琅一会儿,没忍住笑了。

他没说话,只是随意摇了摇头,揉了两下叶白琅的脑袋,拉开车门下车。

刀片割在他虎口上,裂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伤倒不深,就是车上光线太暗,不好处理,还得跟酒店借个休息室。

祁纠招呼门童,没等开口,几道身影已经锁定目标,远远走了过来。

……

来之前,祁纠已经和系统复习过剧情,认得这几个人。

都是各家族里嚣张跋扈的二世祖,家里有的是钱,个个骄纵得无法无天,眼睛长在天灵盖上。

过去闻栈费尽心机,削尖了脑袋,为的就是想混进这个遍地是钱的圈子。

因为四处碰壁,才转而打起了叶白琅的主意。

“闻栈?”其中一个人语气相当夸张,上下打量他,“你还没死——叶瘸子没活剐了你?”

叶家家主换得蹊跷,外人难参内详,只知道叶白琅绝非好惹的角色。但闻栈和叶白琅的事却有不少人知道——这些人忌惮叶白琅,却半点不怕闻栈。

人人知道闻栈玩火自焚、惹祸上身,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

叶白琅一举夺下叶家,心狠手辣清除异己,所有人都以为闻栈死定了。

没想到今天晚宴,居然还能看见这小子胳膊腿都全乎,活蹦乱跳地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