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淮找到楼栋,叫司机先回家,刷卡上楼,翻出钥匙开了门。
……开门那一瞬,商南淮莫名回头,往身后看了看。
一梯一户,没人在他身后。
走廊里灯光通明,干干净净亮堂堂的,也没有要闹野鬼的意思。
商南淮揉了揉太阳穴,自嘲着莫非最近真被烦出神经衰弱,推开门进去,在门口换了鞋。
两年没人来,这种白墙自己就落灰,鞋柜里面还不显,外面已经铺了厚厚一抹尘了。
商南淮续着物业水电费,灯能打开,灯光亮起来,照出房间里的情形。
沈灼野的住处难得有点乱。
这也不意外……毕竟沈灼野没去颁奖典礼,多半是在家休息的时候,心脏突发不适,紧急去了医院。
那之后,恐怕沈灼野就一直住院,再没回来过。
商南淮向里走了几步,把碰倒的椅子扶起来,撞歪的桌子也扶正。
比起商
南淮上次来,这个房间里少了很多邵千山的痕迹……看来沈灼野也足够拎得清,想清楚以后,就没再执迷不悟。在还在商南淮那放着。
想起这是邵千山送的,商南淮就烦,但想起沈灼野戴了它这么些年,又下不去手扔。
时至今日,商南淮终于隐约理解,人对某些旧物的复杂情感。
但当时不一样,当时他看沈灼野家,到处都好像写着“邵千山”三个字:“这电视也是姓邵的送的吧?”
商南淮要是没记错,那次沈灼野的剧爆了一部大的,给邵千山挣了八位数。
邵千山送了沈灼野个八千块的电视机。
沈灼野说:“送你。”
“……”商南淮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得把他清理掉。”
沈灼野知道,沈灼野看了一会儿电视机,说:“我清理过。”
清理过几遍了,但还是有遗漏。
沈灼野最近睡不着,去医院看,医院说他有重度焦虑,还有些别的问题,给他开了些药。
沈灼野在不拍戏的间隙吃,吃了就没那么难入睡,但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认为商南淮说得对,他找个时间,再清理一次:“吃月饼吗?”
商南淮不像他,吃什么都不胖,商南淮做体重管理要做疯了,看着糖油混合物就绝望:“不吃。”
沈灼野点了点头,回去继续吃自己的月饼。
……
窗外阴云密布,打了两次闪,开始下雨。
扫拖机器人把地弄干净,商南淮也把大面上擦得差不多。
商南淮涮了抹布,洗干净手,挽着袖口回来,看见窗户。
窗户外的食盆早就空了,两年没人添水添食,没有鸟再飞来吃。
外面暴雨倾盆,白亮的雨线叫风一卷,像是鞭子,抽在不回家的人身上。
有某个瞬间……商南淮在窗户里,看到的不只是自己的影子,也有坐在那吃月饼的沈灼野。
商南淮意识到,他在看自己的记忆。
这两年他时常这样,沈灼野就是有这个本事,仿佛烙在人的潜意识里,鲜明深刻,动辄跳出来。
这种人怎么可能不火。
不拍戏的时候,沈灼野身上的气场极度内敛,垂着睫毛坐在桌边,捧着月饼慢慢咬,仔细咀嚼,吃完一口再吃下一口。
商南淮看着他微微鼓起来的一侧腮帮,压住了相当离谱的、揉一揉对家那一脑袋小顺毛的冲动。
“沈灼野。”商南淮叫他。
沈灼野停下咀嚼,抬起头。
商南淮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没事。”
他本来想问沈灼野,下回再有这么多吃不完的月饼,要不要索性一起过中秋。
但一则这事要叫人看见了,大半个圈子都要翻天,二来商南淮又不能吃月饼,看着沈灼野这么干吃不胖,难免要气出病。
所以商南淮并没这么问他。
两年后,商南淮站在这里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这么问。
说不定他问了,沈灼野就不会杳无音讯地消失两年。就以这小豹子的乖样,说不定会因为过于守信用,每个中秋暗中潜回来送月饼。
商南淮现在意识到这件事,也并不止意识到这件事。
炸雷闷响,一道白亮闪电扎进厚重云层,雨骤然倾盆,浇去沈灼野在窗户上的影子。
商南淮站在沈灼野的住处,看着空荡荡的四壁。
他在当时并没细想,在人生里剜去邵千山,对沈灼野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个地方空了。
“沈灼野。”商南淮试着排练,“跟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