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林家的长女,上有父母下有幼妹,如何能坐视旁人有损自家?
“老太太要怨便怨吧。”
林黛玉早已想
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她要做、该做的,又是什么。
人想有所得,总要有所舍弃。
……
贾母亲自审了袭人和怡红院的丫头婆子一整日。
先是直接问。
袭人总不肯直说实话,便上板子打。
三十板子下去,晴雯指出的那些她俱已认了。
还没喘过一口气,贾母又已从别的丫头婆子口中问出了许多别的。
比如,她从三年前就开始使唤史湘云做针线活计,贾宝玉的鞋袜、荷包、扇套、香袋儿,还有腰上的结子这些小东西,史湘云不知做了多少,有些贾宝玉知道,许多贾宝玉都不知道,只当是袭人自己做的,还说袭人辛苦。[注1]
比如,她常与人说林黛玉刻薄、小性儿,常说林黛玉不如薛宝钗大方有涵养,不如薛宝钗会常劝贾宝玉读书上进。还有人听过她对史湘云暗地也说,薛宝钗比林黛玉好。[注2]
比如,她把持着贾宝玉的月钱月例和怡红院的财物,别的丫头连钱放在哪里都不清楚,也沾不到手。几年里不知她往自家搬了多少,还常拿怡红院的东西给自己做人情。[注3]
再比如,三年前,贾宝玉十岁的冬天,袭人就和贾宝玉“作了一处王夫人只得退出,急去找自己儿子。
王熙凤一力处置了袭人和怡红院的众多丫头婆子,又找人去给贾宝玉搬家。
林黛玉独自进了外祖母的卧房,坐到炕边。
外祖母的面色……着实不好。
为别人背后碎嘴她的几句话,外祖母当不至于这般。
是又从袭人身上审出了别的吗?
林黛玉没有问。
外祖母也只是看着她,没有问她今早为什么叫晴雯一同去见太太。
“黛玉啊……”贾母艰难伸手,摸着外孙女的脸,“你们是收拾好了东西,预备回去了吗?”
“是……”林黛玉尽力笑着,“老太太这里有事,我们且去了,不多扰了……以后——”
她说:“以后,外祖母只是想我的时候,再接我来吧。”
“也好,也好……”贾母含笑点头。
……
袭人被撵去庄子上配小子,永不得回来。
怡红院里的丫头,原和袭人好的,全撵出去不用。小丫头散到各处粗使。
贾宝玉看过大夫,便被搬去前院书房,从此身边服侍的都是小厮男仆和老婆子,不再有一个年轻妙龄丫头。
他哭过,也闹过,但贾母是铁了心要把他和内宅隔开,任他不吃饭也不管用。
薛家终于从荣国府搬走了,住进了正经娘家王家。
史湘云早被保龄侯夫人亲自来接走。
保龄侯夫人与贾母明说,今后史家要给史湘云相看,这几年就不送她来了。
贾母提前给史湘云添了三千两银子嫁妆。
这孩子竟在荣国府被一个丫头欺负了这些年,是她对不住她。
……
荣国府的动静被瞒得还算好,多数人家都不知道,也没什么人议论。
只是一个年轻公子和自己房里的丫头的事罢了。
黛玉回家后,仍是照常上学、做文章。
江洛还怕她会伤心。
但她笑说:“太太连怀着昭昭时都没停过一天,我这算什么?”
趁早和外祖母说明白,也未必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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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
昭昭过了百天,会翻身学坐的时候,《罗公子与朱小姐》直译本精修完稿。
这书短短几万字,故事也简单,没必要再出本土化的话本。沈自安正忙着写《唐侠记》第七卷戏本,没空闲,江洛也不想把摊子铺更大,再找更多人了,索性自己试着写戏本。
四月,戏本初稿完成。
唱词一小半是江洛填的,多半是林如海的笔墨。
他的文笔辞藻……真的很精妙动人。自然明快、清新飘逸,又不失富丽婉转,读完唇齿留香。
如果敬佩仰慕就是“爱意”,那么,她对他的“爱”,已经多到心里盛不完,将要满溢出来。
精修时,江洛又突发奇想,担心道:“你我合
写了这本戏,不会也似他们一般经历误会、双双早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