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关紧要。
仅在“怀孕”的界限内,只与她自己和林如海相关。
——江洛对自己重复。
许院判不愧是太医院正五品二把手,见识过大风大浪,听得多年不曾有孕的林少师夫人可能有了,面色也没变半点。
山月将江洛的手请至脉枕上,又在手腕上覆了丝帕。
许院判抬手诊脉。
除了许院判和江洛,这屋里似乎没人敢呼吸了。
细细诊过一回,许院判抚须思索,面色仍旧没变,又请江洛换另一只手。
——这究竟是有了还是没有!
年纪最小的冬雁急得要跳起来,又生生憋住气,看许院判诊过太太另一只手后,面上的笑意终于明显了不少。
许院判站起身,拱手笑道:“恭喜夫人,确是喜脉!已经一个月余了!”
欢喜的气息瞬间盈满室内。
看夫人怔怔地,不说话,柏方两口子上来笑道:“请问供奉,我们太太的胎气可还稳固?我们老爷不在家,还请您给细开几个调养方子,还有平日行动饮食要注意着什么——”
“夫人胎气极是稳固,身体也康健,虽月份尚小,也不必吃药调理。”许院判笑道,“至于饮食行动要注意什么,我且写下来。待林少师回来,可再找我过来当面叮嘱。”
“是、是!”柏方忙亲去磨墨,“多谢供奉劳心!”
……
柏方两口子素质超群。
即便江洛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没吩咐,他们也安排妥善送走了许院判,请他暂时不要说出去,还与山月等说好,先不宣扬太太有孕的消息,都闭紧嘴,一切等老爷回家再说。
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整整七个小时,江洛似乎思考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她没睡午觉,也没说一句话。
丫鬟请示用饭,她便点头让摆饭。
丫鬟给她倒茶,她便接了喝。
丫鬟问,太太今天不学外国话了,要不要看本闲书解闷?
她也只是默许,手里拿了书打开,却一页没往下翻。
山月和山风不知躲出去了几回商议怎么办,可谁也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太太为什么才这样。
两人心里都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太太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但这
等猜测,她们却连对方都不敢提一个字。
“太太午饭没少用……”最后是山月决定,“只是没多用平日喜欢的菜。能吃饭就没事,咱们还是等老爷。”
山风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应下。
终于,申正一刻,老爷到家了!
……
今岁亲耕,上皇还是放手给陛下独做,没亲身出宫,足可见天家父子情分仍无大的变化。
是以随侍出行虽然辛苦,林如海却并不觉得疲乏劳累。
天家父子依旧和睦,便是百姓之幸,群臣之幸,更是林家之幸。
翻身下马,见竟然是柏方亲自在门边候着,林如海忙问:“出了何事?”
往日家里有重要却不太紧急的事,亦是柏方或张瑞几人亲自在门口候着,好在他一到家时便能把事情禀报上来。
但今次……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发慌。
柏方却是满面堆笑,上来行礼:“太太正在书房等着老爷呢!”
只这一句话,就让林如海大致猜到是有何事了!
他今日不在家,太太终于愿意请太医了?
林如海几乎是如风一样往书房行。
柏方在后面紧追不上,累得气喘:
他这身子骨是真不行了?还是得像老爷一样时时习武练着?
林如海跨入积微堂。
屋内比他以为的安静太多。没有围上来恭贺的丫鬟们,更没有扶着小腹笑吟吟站在门边的夫人。
他后知后觉。
似乎院子里也过于安静了。
怎么回事?
林如海看山月。
山月只是摇头,说:“太太在东间呢。”
林如海要深深吸气,才敢走过去。
太太坐在临窗榻上,平静地望过来,眼神让他心里更加发沉!
难道是孩子有不好吗!
不、应当不是!若孩子真有不好,柏方不会堆笑迎他。
那是太太初次有孕,太过紧张?
走到江洛身边,林如海扶住她的肩膀,望着她,心里思索她的想法,不知从哪一句开始说。
江洛却先开口了。
“孩子很好,”她说,“许院判说,我身体康健,胎气也稳固。”
“是我的不是。”她认错,“我高兴不起来,让你担心,也让众人都担心了。”
夫人和孩子都健康无恙,林如海本该感到轻松的。
可他心里却如刀割。
太太……太太她是……是不是不想——
“我想了一天。”江洛又张口了。
“是。”林如海应声。
他一只手离开江洛的肩膀,放到背后,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保持自己能聆听下去。
“我今年只怕都不能骑马、练武了……”江洛闭眼,把脸靠在林如海还扶着她肩膀的那只手上,“但你不能不让我做别的,你不能连雷先生的课都不
让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