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两个刺客活口招了什么,去处、下场如何,晓风疏桐没回禀,江洛便也没问。
总归是她管不了的事。
该她知道的,自会有人告诉她,不该她知道的非要问,只是自寻烦恼。
不过遭了一回刺客,虽然根本没看见人影,只是自己躲在屋里害怕了一会,竟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听甘梨和江洛双重讲了有刺客的事,冬萱开始对晓风疏桐毕恭毕敬、感恩戴德,别说小性子了,就是一丝不尊重都不再有。
虽然这样有点过了……但总比从前的状态强。
那天冬萱刚醒,还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时候,差点张口就骂晓风疏桐害人。还是江洛早便预料到,提前喝止,威胁她“闭嘴,不许动,先听我说,不然这就把你卖了”,才免去又得罪人。
听完,冬萱就给晓风疏桐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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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六下午,船到京城。
岸边早有人等着接。
下船登车,又摇摇晃晃走了有半个多时辰,车停,便是江宅前面。
丫鬟扶江洛下车,门边已有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妇人领着四个孩子,率姬妾丫鬟仆妇等待。
只看五官,那妇人生得可称美艳,身上气质虽冷,却丝毫无损她的浓烈。就如同她身上穿的石青色褙子与腕上的素白玉镯一般,将极艳和极冷交相融汇,更令她分外迷人。
在船上一个月,江洛当然和江家媳妇婆子问过江家的事,再看衣着打扮,便断定这位便是江子麟之妻谢氏。
她走上前,恭声一礼:“见过嫂嫂。”
谢氏早迎上来,声音和她的气质一样清冽,却并不冷淡,只听得平和温柔:“妹妹快请起。今日天晚了,那些繁文缛节不如一概免去。妹妹先沐浴更衣,咱们就一起吃饭。——你哥哥也等着你呢。”除了太太,老爷只有她一个,这么多年都没再多人。太太性子又冷又傲,她便过分些也不会计较。她的孩子和太太的孩子住一样的屋子,穿一样的衣裳,家下人谁敢不尊重她……
可今日见到新姑娘,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
老爷再宠她,会替她找一个好人家认亲,再八抬大轿娶她回来做太太吗?
偏新姑娘就有这福气!
一样是丫头姨娘,新姑娘还没孩子,模样也没比她强多少……
杨姨娘挪进院门,分明知道老爷必然在正房里,却故意不过去,只拐回自己的西厢房。
说起来,自打怀上荣儿l,封了姨娘,她便想搬出正院,有个自己的院子了。住在正院,虽然日日必定能见着老爷,可到底不方便。有了孩子勾着,她也不怕老爷不来。
她还以为,太太虽然面上不计较,心里必然早烦了她。太太自己还怀着孩子,定然巴不得她搬走。
谁知太太就是没让。
太太说老爷常日不在家,家里人少,和她一起住着有些人气。等生了孩子,左右放在一处养,并不麻烦。
太太都这么说了,老爷也不好再多劝,事便这么定下……
她已经跟太太住了八年了。
只怕她屋里有什么动静,太太都能听见。
太太竟然不嫉妒,不恨……
西厢房堂屋正中放着一个花梨木圆桌,旁边是几l个绣凳。
杨姨娘自己提裙子坐在一侧,轻轻用手撑住脸。袖子滑下去,露出一半雪白的臂膀。她神色闷闷地,也不理丫头倒的茶。
不一会,一片阴影挡住了夏天夕阳最后的光。
江子麟进来了,先问:“怎么都不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