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两人又往这边走了点。
距离很近,他们脚踩在枯树枝上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
“祝绯,那是桑慈先前提着的灯笼吗?”景明的声音又憨又粗。
桑慈心跳加速,下意识掐了一把谢稹玉脖颈,示意他赶快带她离开这儿。
她的指尖刮搔到谢稹玉后脖时,他的呼吸一滞,身体都僵硬了一瞬,随即才揽着她往水下又潜了点儿,远离岸边。
那边,祝绯已经捡起岸边的灯笼,他往一片静谧的湖水看了看,迟疑道:“她会不会掉水里了?”
“就算掉水里,你忘了吗先前她下水时明显会游水。”
“真是奇怪,你说她到底去哪儿了?到处找不到人。”
“那位谢道友也不见了。”
“桑慈……她不会是那位谢稹玉的未婚妻吧?”
“啊!对对对!肯定是!我听说那天青云台……”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远。
桑慈终于憋不住了,渡气也没用了,她挣扎着从谢稹玉怀里出来。
但他们下潜的深度太深了,最后是谢稹玉怀中圈着她将她带上来。
“哗啦——”
破水声瞬间惊起周围山林的鸟。
桑慈的眼睛在水珠清晰下水润润的,炯炯瞪着谢稹玉,白皙泛着粉的脸上水珠不断往下滴落,刚刚被渡气过的唇更是泛着红润水光。
“渡气……”她哼了一声。
谢稹玉的脸同样湿漉漉的,水珠从他高挺的鼻梁滚落,他抬手抹了一把,垂着眼睛没说话。
桑慈轻哼一声还要说什么,就听到周围找她的人多了起来。
听动静,像是青陵仙府问机堂长老来了,此时要带着弟子们以及贺荆生和那小藤妖回青陵仙府了。
桑慈不想让人看到她和谢稹玉泡在水底下,她一把推了一下谢稹玉,转身朝岸边游去。
身后谢稹玉似乎下意识跟了上来。
桑慈停顿了一下,回头又瞪他一眼。
谢稹玉停了下来,还在看到岸边有人来时,悄悄后退。
他藏在湖中礁石旁,看着桑慈湿漉漉地从水中起来,裙子贴着她后背,转身便从另一边岸上悄声起来。
“刚刚我有东西掉水里了,所以下去找了一下。”
面对来找她的祝绯和景明,桑慈很是平淡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自然地挤头发上的水。
祝绯正要说他可以施个火咒烤干衣服,余光一闪,就看到从旁边走出来一个男子,手中拿着大布巾,盖在了桑慈身上。
桑慈裹着布巾,瞥了一眼已经干爽得差不多的谢稹玉,心道现在这个天气哪用得着布巾,风一吹裙子就干了。
谢稹玉抬手就施了道术法,桑慈头发和衣服就恢复了干爽。
“谢小友,还请随我回一趟问机堂。”
那边两位长老一个扶着昏迷的贺荆生,另一个对谢稹玉道。
谢稹玉应了一声,又挑了一眼看桑慈。
桑慈快速看他一眼,脸色微红,转移了视线和祝绯还有景明说话。
谢稹玉跟上了两位长老,他知道自己今日出现在这,长老一定会询问整件事情。
只是此刻,他脑子里想的却是桑慈,无暇顾及其他。
他的唇角挽起。
他在想,她为什么认定十月初七合籍,虽然那是师叔很久前就定下的日子。
但是若是她想提前……
谢稹玉垂下了眼睛。
……
“原来你真的就是那个桑慈啊!我还以为同名同姓呢!”
回青陵仙府的路上,祝绯眼睛都睁圆了。
景明不等桑慈说话,又满眼冒红心地问道:“我想看一看谢小剑仙的剑术很久了,可惜我还没筑基,都没法去找他,以后我能去剑馆看他练剑吗?”
桑慈大方点头:“可以。”
反正每天剑馆里来偷看谢稹玉的人也不差你一个。
“哎,贺师兄不知道什么情况。”祝绯身体病弱,又爱看话本,脑子里想的就有些多而杂,“你们说他是不是在外面被什么魔女迷惑了心智啊?”
那倒是没听说。
上辈子只听说天英榜第二的少年英才贺荆生为了自己的师叔阮舒云走火入魔。
回到舍馆时,桑慈往谢稹玉房间看了一眼,他没回来。
不知道他是直接被问完话就离开了青陵仙府,还是目前还在被问话。
梳洗了一下,换下睡袍,桑慈往床上一躺。
这次下山小试炼出乎意料,没遇到什么能迸发潜能的危险进而筑基,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比如,她好像猜到一点叶子的另一种……能力?
如果她帮助了人,得到感谢,叶子……会给她一些灵力和修为。
还比如,那个渡气……
不能想这个!
再比如,发现青陵仙府大师兄贺荆生这个时间就入魔昏迷了。
不知前世他是否在现在就入魔的,但是有一点很重要……是不是前世的事情都会再次发生,重新上演?
是不是那些天骄们,最后都会死?
桑慈想着想着就从床上爬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该死的天道!
这一次谁都不能死!
桑慈咬着牙,心里盘算着从明日开始劝江师兄不要没事吃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丹药,还有被魅妖害死的柳雪音,因白骨魔而被驱逐最后死在未厄坡的陆元英,还有李扶南、楚慎。
她忍不住往隔壁谢稹玉房间看去。
盼他今夜回来。
……
谢稹玉回来时,已经接近寅时。
他今日就要离开青陵仙府了,不得耽误。
贺荆生原先的任务虽不在凡间皇城,但也是凡间重要军事城池,如今他体内封存了魔气,显然遇到了大事,可惜他现在还没醒。
他是回来看一眼桑慈的。
屋子里的灯依旧点得大亮,谢稹玉没有犹豫,推开门进去。
少女蜷缩在床上,腿夹着被子,亮丽柔顺的乌发在枕上散开,脸色白里透红。
正睡得熟。
谢稹玉坐在床沿口,替她将被子拉出来盖上,将她头发整理了一番。
他面容安静内敛,目光却温柔。
谢稹玉看了会儿,拿出笔墨,在桌上写了一封信封好,放到了梳妆台上。
随后他又折返回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一吻。
轻柔如羽毛,又沉甸甸地落下。
桑慈等了一晚上,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没印象。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一刻。
她轰得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
最近都是卯时起,她很久没有这个时间起来。
穿好衣服头发随便用发带绑了一下,桑慈就往隔壁去,敲了门后直接推开,即便心里早有预感,但推开门看到谢稹玉果然不在里面时,她心里的失落难言。
假如他在的话,必定会等她起来。
桑慈在他屋子里站了会儿,忍不住环视一圈看了看。
谢稹玉爱干净,东西都收拾得整洁,每一处地方都有他身上干净清新的味道。
重生后到现在时间还不多,她还没有和谢稹玉真正分开过。
这一次要至少十天。
桑慈心情有点差。
回到自己房间再收拾了一下,拿剑准备去膳堂时,看到了梳妆台上有一封信。
桑慈拿起信,上面有谢稹玉的灵力气息,温润沉稳又隐隐含着锐意。
明明有更方便的玉简,他偏要留信,有什么是需要写信的吗?
难不成他要长篇大论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渡气吗?
还有,他昨晚上偷偷来她房间了?
怎么不叫醒她?
他几时来的?
他明明记得她等了他很久才睡着。
桑慈心里腹诽着,但手指翻飞,动作极快地打开了信,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