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一开始发现是由于疏忽。
也许因为待在实验室一天一夜让大脑过载、挤占了危机预警装置的运行空间,也许因为对安全屋的防护系统太过信任、不觉得会有敌人悄无声息渗透进房内,也许因为那天的雨实在太大,雨点像重金属摇滚乐高潮部分的激烈音符,以几乎违反交通法的力道击打着这座城市,四周腾起夹杂尘土的浓白水雾,让城际线与塔楼煮在一锅沸腾牛奶里。
她忘了带伞,跑进楼里时浑身都湿透了,发丝粘在颈窝,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水鬼似的足印,狼狈又疲倦。
终于进了家门,打开玄关灯,橘黄滴进墨黑里,荡起一片的暖和涟漪。她踩掉溺水的鞋子,拧下发梢的一串水珠,余光扫过房间,一道人影突兀切进。
熟悉的宽阔背影,坐在充当武器库的角落里,夹克衣领立起漆黑锋利的帆,手搭在扶椅上慢悠悠摆弄着什么。
她没在意,全当是他回来得早,毕竟义警这行有着全世界最不受劳动法管辖的弹性工时制,不知何时家里就会收获一只又大又红的红枣精,诠释美利坚性转版加现代解构主义田螺姑娘。
于是她只脱掉外套,走过去,弯腰自然地环住恋人的肩膀,稍微亲了下唇角,含糊地用鼻音哼哼,“我去洗澡,晚饭就麻烦你了,谢谢啦。”
他的夹克和发丝略微凌乱,夹杂冷冽干燥的硝烟,应该是在暴雨发动闪电战突袭哥谭之前就来的。
他已在这片空间浸染许久。
这时候她就该察觉不对了。
因为他没有一如既往张开手臂接住她,让她能贴着胸膛听清沉稳滚烫如炉火的心跳;没有一边辗转加深亲吻,温柔有力的手指一边摩挲她的后颈;没有不满又无奈地抱怨她又忘了带伞,再翻找出一条浴巾将她裹成暖烘烘的粽子;也没有端过来一杯雾气腾腾的可可牛奶,叮嘱她趁热喝完。
这个人没有吐出一句问候、乃至一个字,唇线反而生硬地绷紧成破折号。倘若她足够仔细,便能瞥见黑暗中茶几镜面的反光如白驹过隙,映出那双危险的眼睛略微眯起,静静审视着,搭在扶手一侧的食指转着圈勾起枪,轻抵扳机,蓄势待发,夹克之下的紧身衣上也没有红蝙蝠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