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不明思欲绝

“……”重楼机智地略过了这个问题,只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吗?”

飞蓬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你……你和我什么关系?”

“你不会想知道的。”重楼扯了一下嘴角,血眸中殊无笑意,唯一片痛楚愧作:“若你非要个答案,就想想刚刚为什么下意识躲闪吧。”

飞蓬没第一时间反驳,只环视一周。适才把他逼入绝境的妖魔,尽数陨落于魔火之中。

此魔多番相护,神龙故作玄虚,如果事到如今还猜不到,有前世因果笼罩,他这些年岂不是白修炼了。

飞蓬缓缓说道:“可终归,是你救了我。”

“……”重楼静默许久,重新转过了身道:“有些事,我才意识到。等你成就地仙、明了因果,我会做出些解释,不管你信不信。”

是他造成了飞蓬的痛苦,又有什么资格,若无其事地与现在一片白纸的飞蓬结交?

飞蓬不知此言深意,但悲哀讽刺由心而发,让他明白,自己定与这个魔有过纠葛,而且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飞蓬便做不到出言挽留,只瞧着血色身影一步步离开。

直到那抹红快消失在视野里,他下意识叫了一声:“魔尊。”

重楼猛地停下脚步,骤然回眸看向飞蓬。

“……魔尊?”飞蓬也楞在原地,呢喃重复着自己无意吐露的称呼。

重楼几乎想要哈哈大笑。

“呵呵。”但他忍住痛苦,只紧咬的唇齿溢出几声低沉的哼笑。

迎着飞蓬迷茫的目光,重楼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果然,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你也只会这样叫我。哪怕,你其实记得我的名字。”

飞蓬会梦里叫他重楼,可他永远不再是飞蓬曾想结交的那个重楼了。

“也好,我于你,只是……魔尊而已。”像是放下了心,重楼的嘴角勉力勾了一下:“我放心了,保重,鬼界见。”

若你仍不愿杀我,那或许真能如你所愿,情仇尽忘,天涯远隔。

飞蓬不明白也不理解,但瞧着面前空无一人,他心中情绪复杂。

既干涩疼痛,又快意爽然。

这一日之后,飞蓬修炼的更加刻苦。

但他时常做梦,梦见无尽火焰灼烧,梦见亭台楼阁坍塌,梦见狂风巨浪席卷,梦见飞沙走石陨灭。

梦醒之后,飞蓬磨砺自己越发不遗余力。

可他偶尔醒过来时,也会眼角微红、枕边微湿。

“魔尊…”飞蓬嗓音喑哑如梦境之中,呢喃间有怨有恨有惶有惧。

……

彼此间没有交流,只是毫无罅隙地侵犯与征伐。

痛苦,堕落,绝望,屈从。

身体因情。欲而臣服,精神因不甘而挣扎。

那种明明保留自我,却被仇敌主宰反应的无助。

“呼…”飞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角细汗淋漓滑落,与泪水相混。

他的目光却是涣散的

……

渐渐的,眸光清醒地凝起,飞蓬满身汗地坐了起来,熟练地持剑飞去云端。

他一边练剑,一边忍不住思索多年来的梦境。

有痛苦的沦陷,自然也有震撼的动摇。

那不假思索挡在面前的背影,如那一日赶来救自己时,一模一样。

是无数次默然不语间,不同姿势将剑架在脖颈刺出血珠,也不曾动摇的温柔。

我不杀他,大抵也是因此吧?

“哼。”飞蓬忽然轻嗤出声,若是前世,必然不可能只认识魔尊吧?

可他梦境最深处,只有那双金与红交织的瞳眸。

不论情仇,流光溢彩。

“唰。”剑光飒沓如流星,劈碎了灿烂的云霞。

三十而立,飞蓬进阶地仙。女娲灵力激活,修为尽复,灵魄已成。

冥君以尤胜往昔之姿归来,大事成矣。

他回到鬼界时,魔尊果然已经等候多时。

“抱歉…”这个时候,重楼已经想明白哪里出问题了。

他垂下眸:“我当时不敢肯定发情期到最后,会不会彻底失去理智,就只是…只是想…”

“让你能…敏感兴奋一些才受得住…”重楼语气断续艰涩:“绝非你想的那样。”

他从未想过将飞蓬调教成性。欲的容器,所有情,欲反应都由自己主宰,碰一下便酥,软如水。

哪怕魅魔族的贡品随便拿出几个,都能达到这个目的。

“我没有想到,你在鬼界见多识广,会往……人族折腾同族的那个方向想。”重楼咬紧了下唇,声音发颤:“更没想到,你会因此生惧。”

鬼界的鬼大部分源自人间,人族寿命不过百年,折磨同族的手段比之妖魔却丝毫不少。

青楼楚馆为了吸引客源,媚药调教、自小训练、筋骨柔韧、琴棋书画什么都上。

后院累累白骨,前庭歌舞升平。

不少厉鬼,因此诞生。

飞蓬往坏里想自己,重楼半点都不奇怪。

可飞蓬自己吓自己到那个地步,他想明白之后,实在心疼。

“……”飞蓬眸色明明灭灭,可心底有一处慢慢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