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一次都伴着不可言喻的疼痛,几乎叫他眼前一黑。
“梁怀乐”
你现在出现的话,我可能就会原谅你了,我会收回最后一句话。
他可以默许每日有个傻子一直在他身边,尽管那小结巴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总叫他狂躁不已。
如果你现在出现的话,梁怀乐。
他数三个数,傅忱回避似地闭上眼。他不去看雪地里的那抹影子。
一
二
三
出来啊,梁怀乐。
耳边出现了有脚步声,傅忱的心一次提起来又瞬间沉下去。
不是梁怀乐,她的脚步总是很轻巧,她喜欢蹦蹦跳跳,一轻一重,还有些喘,一直跟在他后面时,像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第一个赶上来的人是暗桩。
“殿下”
傅忱闭着眼,他要重新数三个数。
重新来,梁怀乐爱玩花招,看在她今天哭的次数很多,也耐心哄他的份上,他可以多给她一些耐心,陪她玩玩。
重新来,一
暗桩看着傅忱停下的脚步,他咽了咽口水,顺着台阶往下看去,他也看到了。
他看着傅忱的模样,于心不忍,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步,殿下才忽然觉得他其实是在意小公主的呢。
“殿下”暗桩叫他。
傅忱将食指竖到嘴边,“你不要出声,我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了,她在跟我玩游戏。”
暗桩,“……”
傅忱又说,“她会来的……”
她走路总是低着头,说话也不敢太大声,做什么都慢吞吞的,给她一点时间。
但是也没有,她有过快的时候,也有过声音大的时候,他被人打的时候,她就跑得很快了,声音也很大。
可是,她是真的很笨啊。
所以,不要出声,吓跑了,她可能就不会来了。
看到傅忱这样失魂落魄,暗桩眼睛也跟着红了,眼睛忍不住湿润。
傅忱又说,“你先走吧,躲好了。”
“等她来了,你再出现。”
如果她出现得再快一点,他会把暗桩拨到她身边,让暗桩保护她,也可以给她很多吃的,那只小狼崽也可以有吃的。
她总是很看重那只小狼崽,如果不给小狼崽吃饱,她肯定也不会安心的。
她对那只狼崽也特别好,是因为……是因为她说过,“是忱忱哥哥捡回来的……”
“殿下”
“”傅忱一言不发,沉浸在数数里。
暗桩悄无声息地离开,他先去看了。
傅忱等了好久,怎么还不来啊,梁怀乐,怎么还不出现,她不是最怕他生气了吗。
出来啊梁怀乐。
傅忱几乎要冷僵在这里,又下雪了,风声好大,雪的声音他也听见了,就是没有梁怀乐的脚步声。
她去哪了?非要他生气是不是。
暗桩最先靠近地上的那个“死人”
不用他翻过来看,那么熟悉,他就可以认出来了,是小公主。
他从偏殿出来的时候,在那个地方,盯着她看了很久,那么单薄那么弱小又那么坚韧,她在守着傅忱的药。
她和小狼崽。
都死了。
他看到了怀乐紧握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掰开。
暗桩等了很久,他不能装作看不到傅忱自欺欺人,没有挪动怀乐,他把东西拿了,去到傅忱身边。
“殿下”
“殿下,这是小公主最后留下的东西。”
什么叫最后留下的,傅忱不看,他还在等,等太久了,他最终还是睁开了眼,他看到了眼前的东西。
是那灰扑扑的平安穗。
那是傅忱扯下来不要的东西。
她没来,泪水凝结,在泪光中,傅忱仿佛又看到那个生机勃勃的小结巴。
她朝他跑过来,她还那么年轻,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活泼生动,她眼里含笑喊他忱哥哥,踮起脚亲在他的脸上。
她告诉傅忱,她好高兴。
“忱哥哥给怀乐药喝怀乐给你平安穗。”
“里面是平安符保平安的挂上去鬼就不来啦”
傅忱整个人忍不住哆嗦,他颤抖着手,他想去接暗桩手里的平安穗,却怎么都接不住,仿佛有千万斤重。
他碰到穗尾又迅速丢掉。
不要,他不要,不是梁怀乐给的,他不要。
傅忱眼泪扑簌而下,他抖着唇,语不成调。
“死了?怎么怎么会死呢怎么会死?”
饶是暗桩一个见过无数纷杀的七尺男儿也忍不住在这时候抹泪了。
永远跟在他后面的小尾巴死了,再也没有人陪他过完这个冬天,再也没有人漫漫长夜抱着他说,忱哥哥不怕,到了春天一切都会好的。
他好了吗?
他好过了,他再也不是质子了,他再也不会被人打了,身边再也没有梁怀乐来烦他了,但是他怎么觉得他再也好不起来了。
傅忱面色悲切,心如刀绞,他迈向前跑,疯癫无状。
梁怀乐死了,梁怀乐不来了。
无论数多少个一二三。
她也不会来了。
不会的,她舍不得丢下他的,她不会不来,只要她过来……
他要告诉她,其实他可以帮她拿风筝,他这次不会把风筝放飞了,他可以拿下来帮她修好。
可是,梁怀乐,不来了。
再给他挂一次平安穗。
梁怀乐,再挂一次,这一次我不会丢的。
南梁正殿下去的台阶太多了,距离好远,泪水模糊了眼傅忱的眼。
付祈安带着近卫赶到时。
傅忱失足从南梁最长最高的台阶一路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