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安看在眼里,薄唇紧紧抿起。
“比赛累不累?”喝过水,裴昱抬头看向盛时安。
“不累。”盛时安说着,探手摸了下裴昱额头。
“爸爸发烧了?”
“低烧,爸爸不要紧,你去餐厅帮忙摆饭。”怕裴昱应付他吃力,盛淮赶他离开。
盛时安听话,果然去了餐厅,却一步三回头,看着舅舅帮爸爸整理衣服,扶着他站起来。
看到爸爸晃了晃才站稳。
他知道爸爸阑尾炎刚动完手术,可是,小手术,会让爸爸这么虚弱吗?
裴昱被盛淮扶着,慢吞吞走到餐桌前坐下,盛淮拿了热毛巾来给他擦手擦脸,张伯则端了一份软烂易消化的营养餐摆在他面前。
盛淮举勺子要喂,裴昱红着脸按住他的手:“我自己吃。”
平时只有他们俩就算了,在崽面前,裴昱还是讲一点面子的。
盛淮抬眸看向盛时安:“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盛时安还上着普高,他每年至少一半时间缺课训练,这次比赛结束,马上要回私校高强度补习功课。
以他的家世,没必要这样累,选一条路走就是,但他主意很正,哪边都不肯放弃。
不过现在,盛时安动摇了:他想陪陪爸爸。
“晚两天。”他答。
“时间本来就紧张,别拖了,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盛淮恨不能现在就把他打包送走。
盛时安没吭声,狐疑地看他一眼。
裴昱却不高兴了。吃完饭回房,他被盛淮扶着靠坐在床头,借机抓住他的手:“哥,别逼安安学习。”
“没有逼他。”
盛淮低头把床头的药盒打开,一样一样给他准备要吃的药,塞到他手上。
“哥哥喂。”裴昱手里握着药,懒得动弹。
“现在不逞强,让我喂了?”盛淮掐掐他脸蛋。
小坏蛋,还喊他“哥哥”,谁说他情商低了,明知道他最听不得这个……
“别掐我……”裴昱想躲,但没有力气。他又抓住盛淮的手,很努力想惩戒他,按在他手上的力道却像在挠痒痒。
盛淮心软得要化成一滩水,反握住他的手,抬起来亲了亲。
喂裴昱吃了药,扶他躺好,盛淮怕他动弹少四肢僵硬,也怕他吃了东西不消化,又帮他按摩了一会手脚,揉了会儿肚子,哄着他说了会儿话,见他没精神了,才帮他盖好被子。
关了灯走出门,盛淮被杵在门口的盛时安吓了一跳。
“爸爸睡了,有话明天再说。”以为他要找裴昱,盛淮直接开口。
“我找你。”盛时安看向盛淮。
“爸爸到底是什么病?”回到自己房间,盛时安关上房门,绷着脸问。
“阑——”
“别骗我!”他生气地抬起头。
“爸爸要骗你的。”盛
淮比他还气_[,你配合点儿!”
盛时安静了静:舅舅是不是跟爸爸一起待久了,脑回路有点儿……不大对。
“爸爸到底怎么了?”他冷静下来问。
爸爸这么多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但也没这么虚弱过——“别拿阑尾炎敷衍我。”
“不是阑尾炎。”盛淮也恢复镇静。
“那是什么?”盛时安攥紧手指。
“是什么你不用管,总之治得好,下个月爸爸会动手术,动完手术就好了。”
盛时安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为什么不现在动手术?”
“现在爸爸身体还没达标。”要先化疗把肿瘤细胞大量杀死。
“到底是什么病,什么手术?”盛时安心里越发不安。“爸爸的事,你答应过不瞒我!”
“我也说过,照顾爸爸是我的事。”盛淮还是有顾虑,并不想跟他说太多。
他对裴昱说盛时安长大了、没那么脆弱,可盛时安的承受能力在哪儿,他心里其实没数。
“你好好学习,好好训练,不让爸爸操心就行。”
他说着,看了他一眼,神色缓和些许:“比赛我和爸爸一起看直播了,表现很棒,爸爸很开心。”
“爸爸看了吗?”盛时安稍稍转移注意力。
“看了。你每场比赛爸爸都看。”
不过裴昱最近看不清,精神也不济,只是听他解说。
“下一季比赛,爸爸说去现场给你加油。”今年裴昱甚至也想去——要不是他没人扶连屋门都出不了的话。
盛时安沉默一会儿,忽然开口:“我不想滑了。”
“什么?”盛淮没反应过来。
“冰,我不想滑了。”盛时安重复一遍,“我想退出速滑队。”
“为什么?比赛有压力?”盛淮关切问他。
当初盛时安被选拔进青训队,他和裴昱其实都不是太赞同他进去,是他自己坚持,怎么现在闯出成绩了,又忽然要放弃?
“我想多陪陪爸爸。”盛时安答。
“那没必要。”听到他的理由是这个,盛淮松了口气。
“爸爸喜欢看你上冰,不会希望你因为他放弃速滑。”
盛时安知道裴昱喜欢,也是因为这个,他当时才一意孤行,坚持要滑。
他要滑,要滑出名堂来,没有别人那种为国争光之类高大上的理由,他只为让爸爸高兴,让爸爸骄傲。
可是——“我滑得再好再快,爸爸看不到有什么用?”
盛时安质问盛淮。也质问自己。
如果保护不好爸爸,他重活这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爸爸看得到。”盛淮迎着他视线安慰他,“爸爸生病只是暂时的,速滑你这时放下,等于前功尽弃。”
“所以,爸爸生的是什么病?”盛时安又把话题带回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