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曹参齐齐叹息,深以为然。
他们为何要留于沛县工作?虽有上官举荐,但两者也有担忧和怀疑:比如离开沛县后,他们真的能够一展所长吗?还是碌碌无为,不得不与装傻充愣,与庸人同舞?若不是两人贤名传入咸阳,又得始皇帝召见,恐怕两人还是会选择留于沛县。
胡亥顿了顿,留出给满朝文武思考的时间。
而后他又接着往下道:“事实上,学室提拔的几乎都是基层官员。”
“就如同军功制度一般,黔首能做到上造者已是千里挑一,能至不更者更是万里挑一,剩余大部分人只能看着自己一眼望得到尽头的前途。”
“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扶摇而上。”
“大部分普通黔首难已看到这条道路的艰辛,能将他们作为榜样,作为奋斗向上的目标,可六国诸侯后裔乃至士族之后却难以接受。”
“从顶端落下的他们,清楚知道这条道路的艰难,更清楚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后人会面临如何的结局。”
“蹉跎在原地,难以翻身。”
“他们和他们后人将成为普通黔首,再无希望。”
“我刚刚说吕郎的起点是乡郡学室学子的终点,但……大多数时候一个人日后能有多大的成就,几乎在他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
“我是阿父之子,乃是秦国公子。”
“我能在这里畅所欲言,那换做其余人呢?”
在整个封建社会,出身都至关重要。
尤其是在科举制度未出现或者说未完善以前,普通黔首想要出人头地,难于上青天。
胡亥滔滔不绝,直接将现状说了出来。
有些内容极其刺耳,却震耳发聩——能在朝堂上的都是聪明人,难道真的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吗?只是问题太过复杂困难,即便知道也很难从头到脚更改一遍。
右丞相王绾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低沉:“公子想说的科举制度……能改变这一切?”
胡亥重重点头:“没错。”
他一个没忍住,还是说出经典的那句话:“我曾在仙界见到一册书,上有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殿内顷刻间寂静无声。
吕雉、萧何和刘季等人怔怔看着胡亥,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般响亮。
有如他们这般兴奋的,也有瞠目结舌的。
比如廷尉李斯呆若木鸡地看着胡亥——要不是这位是秦国公子,他还以为站在上头的是反贼!李斯忍不住看向始皇帝,眼里明晃晃的写着:陛下,您管管胡亥公子啊!
始皇帝嬴政:“…………”
他勉强开口,打破殿内的寂静:“胡亥,你继续往下说。”
胡亥乖乖应了声:“哦。”
他昂首挺胸,大声说道:“而现在,正是改变的最好时机!”
满朝文武齐齐沉默。
未能预见未来的他们很难想象,或许目前唯有胡亥,又或者还有嬴政相信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胡亥清了清嗓子,正式说到科举制度上。
他沉声道:“科举制,盖取分科目而举士人之义,既分科目而举士人,分科举拔人才。”
“科举制度通常可以分为文举和武举,其中武举类又分外场和内场考核。外场类似于蒙內史最近举办的巡卫选拔,以步射、马射、负重乃至摔跤等为科目,而内场则考的是策论兵书乃至兵法。”
蒙恬和通武侯王贲等人微微一愣。
他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如今秦国将领的人数很多,但出挑的却是不多,主要的几人都出自蒙家和王家。
比起争权夺势,两家人的想法更加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