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萧家的子弟吧?我与你祖父,或许是曾祖父,曾是旧相识。”
萧丛雪闻言连忙行礼,老道长却朝他摆了手,只是看向这温热的眠水大湖,转头问想萧丛雪。
“你们萧氏一族守护的那灵蛋,如何了?”
萧丛雪见他知晓此事,连忙将心中关于预言的疑惑问了出来。
预言所谓贺兰亭可以保得住凡人免受眠水爆发的祸害,是如何去保的?
老道长闻言深吸一气,缓缓叹了出来。
“此间凡人可以免于灾难的运道,全来自于那位小鹤姬此生的宿命归途。”
老道长缓声开口,一字一顿。
“她会耗尽她强大的法力后牺牲,至此救下此间所有的凡人,这是我们这些弱微的凡人唯一的希望。”
话音落地的瞬间,萧丛雪脚步向后踉跄了一步。
悬在他心上的疑问之剑,终是坠落,刺进他心头。
原来所谓预言的破解之道,所谓萧家世代对于灵蛋的守护,都在于牺牲掉用她的性命,来守护凡人!
他忍不住惊颤地问出了声来。
“为什么?就因为她能控制眠水▊[了,哪天我再去眠水里试试功法!”
可她此时增长的妖力,也只不过是为了奔向既定的命途而已。
萧丛雪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如果她就此离开了,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是不是不用身死于此、可以幸免于难了?
那天,他回家给她擦药的时候,突然问她。
“亭儿,你有没有想过再回翎城?”
“去那干什么?”她一听就皱了眉,“那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才是我的家,除非你赶我走!”
他怎么舍得赶她走。
可他更舍不得让她继续留下。
他开始没日没夜地研究眠水升温乃至会爆发的原因。
如果能找到原因,是不是能解了这厄卦?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见到她的时间也越发少得可怜。
她很不乐意他成日出门,时常根本不知去处,问也无有所得。
时间久了,她也烦躁了起来。
某日直接将他拦在了家门口。
“你又出门?是为了眠水?你是怕我控制不了眠水,会出事吗?我有在精炼妖术,一定可以保得住凡间的城池百姓!”
这话说得萧丛雪心头绞痛起来。
她是妖,不是凡人,凭什么要她去保凡人?
更不要说从前直到如今,她受到凡人多少欺辱?
那些要把尚在灵蛋里的她摔死,往她身上扔石头驱赶的,难道不是凡人吗?
他第一次跟她说了重话。
“我不觉得你有这个本事,我不能拿凡人的性命做赌。保护凡人凡间,是萧氏子弟的责任,你不要再拦着我了。”
那天,他甩开了她的手离了去。
他并没有走远,悄悄地立在树丛之间,看到她愕然在门口站了许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一遍遍地擦掉倔强的泪水,半晌,才回到房中。
他的心像碎掉了一样。
他没再远走,只是在看着她回房中之后,再次跪到了祖辈坟前。
眠水湖畔遇见的老道长不巧就出现在那里。
老人家显然已经看出他的情形了。
老道士缓缓摇头,“所以,你在妻子和凡人之间,到底选了谁,去赴这场宿命之死呢?”
萧丛雪看向面前的一排排墓碑,心痛如绞,他慢慢站起了身来。
“我,谁也不选。”
他已经决定赶走贺兰亭,自己来解决眠水的预言了。
从那天起,他便对她冷淡了下来,他以不想吵到她为名义,搬去了厢房。接着整日整日地不回家,偶尔回了家她跟他说话,他也多半不理会,连饭桌上都不发一言。
她确实恼怒了,不止一次地扯着他问。
“你这般态度是什么意思?是厌倦了我,是吗?”
他无法回答这句问话,只能闭口不言,但在她眼里,他的冷漠如疾风骤雨,摧毁这个他们一砖一瓦亲
手搭建的家。
他们陷入了彻底的冷战当中。
但他还是会给她做饭,偶尔回家时,会带来最新鲜的食材,一点一点地给她做出这些年里,她最喜欢的凡间的饭菜。
当烟火从小小的灶房缓缓升起的时候,那是他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光,而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餐桌,陪着她一口口用完,是他这一天之中,唯一奖励给自己的一点甜。
如若不然,他怕他坚持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