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看上去活像是要打一架的两个人,没过多久牵着手回来了。
娜塔莉只看了一眼,就竖起手中的册子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戴着墨镜像个大爷似的往之前的座位上一坐,松田阵平把面前的册子全部垒到晓美秋也的领地里,然后用完全吊儿郎当的姿态冲他抬了抬下巴:“喏,挑吧。”
神色恍惚的晓美秋也下意识的去咬唇,由于大脑的运转机能好似完全的停止了运作,他忘掉了此时自己破掉的嘴角照常咬了上去,结果就是光听他那倒抽气的嘶嘶声就知道确实是疼狠了。
这下好了,从一个人异常变成一对人异常。
盯着这各有各滑稽的二人,伊达航忍不住皱眉抱臂:“松田,你也太过分了点,就算有什么非得要动手也不该打晓美的脸吧?萩原要是看到绝对跟你闹个没完。”
大家都知道萩原研二这个看脸的家伙最初去主动勾搭晓美秋也是看上了对方什么,也没少用这个话题埋汰颜控的低节操。
但在今天这个事儿上,伊达航确实是冤枉松田阵平了。
“我才没打他,”墨镜很好的挡住了窥探来的视线,心下安全感爆棚的松田阵平底气十足的扬起声调:“喂,秋,不要冤枉好人啊,我打你了吗?”
额前发刚好挡住了额头红肿的晓美秋也:“……”
在伊达航严肃的注视下,他先是眼神躲闪着舔了舔唇边的伤口,然后在被拖长的沉默间,那本就有些发粉的面颊和耳廓慢慢变成了红色。
“嗯……嗯,班长,你确实是、是误会阵平了。”
嘴巴里甜丝丝的晓美秋也磕巴道:“我们……呃……真的没有打架。”
虽然他说“没有”,但看着眼前这宛如霸凌者威胁被霸凌者保持噤默的场景,毫无说服力的澄清完全起了反效果,职业病当场发作的伊达航已经快要进化出兔美脸了。
于是,铁面无私的班长打算为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一看就是正在被黑恶势力胁迫的晓美秋也出头,在发起讨伐松田阵平的关键时刻,旁观了许久的娜塔莉挺身而出,她笑盈盈的拉着伊达航的手腕,像是松田阵平先前拉走晓美秋也的温和版再放送一样将他拉了出去。
他们俩一走,面皮已经红到无法在短时间内褪色的晓美秋也大力的将册子按在了脸上。
想起娜塔莉临走前看向他和松田阵平的眼神,晓美秋也就感觉眼前一阵子发黑。
“被看出来了,”隔着一层纸质介质,他黏糊糊的抱怨:“绝对、绝对被看出来了……”
娜塔莉确实是个心思敏锐又细腻的人,虽然她那看穿一切的、闪闪发光的双眼中没有任何的抵触和排斥,有的只是鼓励和欣慰,可社死感还是攀脊椎而上,搞的人头皮发麻。
她拉走伊达航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给靠自己永远无法看破真相的恋人重塑世界观去了。
班长马上就会知道他嘴角的伤口意味着什么——啊,一想到这个,就好想死。
摘下墨镜的松田阵平看了当鹌鹑的晓美秋也一眼,又将墨镜戴了回去。
“知道就知道了呗,”他扭过头轻咳,抬手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反正是迟早的事,班长不是什么外人,没必要刻意瞒他。”
花花绿绿的册子被微微挪开,露出一双填满哀怨的金色眼睛。
“还不是怪阵平下嘴这么重,这么明显的印子看不出来名堂才怪了呢。”
“明明是只想着逃避的你的错吧?!有本事把你的辞职宣言告诉班长啊!”
“接待室肯定有监控,感觉明天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这种地方的会客室里面的监控一般都是摆设,再说了,就算被录下来了全程,很在意的话你自己动手删除也要不了几分钟吧。”
“哈,到头来居然是我先告白的,不可思议……好逊的卷毛。”
“啊?真敢说啊你,你这个脑袋里只有跑路的白痴!”
松田阵平挽起袖子:“不反省就算了还一直在找我的茬,我看你是真的想挨揍了吧?反正班长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对了,不如我坐实他的猜测算了!”
放在以前,当恼羞成怒的松田阵平用恶人颜配合恶人语录恐吓晓美秋也时,接收到“这件事到此为止”信号的后者一定会极其配合的软化态度,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各退一步;可在互相甩了对方一脸“喜欢”的当下,晓美秋也立刻单方面的撕毁了这份维持了许久的霸王条约——
他冲着松田阵平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常态下总是挂着无温度的微笑,或者是面无表情的晓美秋也做出这两个举动已经算得上是新奇事儿了,结果更新奇的居然还在后面——
他放下了遮挡住面部的册子,在抬起手摩挲嘴角伤口的同时垂泪,整个人看上去委屈极了:“痛死了,还这么凶,阵平真的是太过分了。”
松田阵平的第一个反应是:好家伙,这眼泪说掉就掉的?
随后,想起之前被情绪支配从而做出不理智行为的自己,他又觉得有点心虚——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当时咬的很重,但在气头上、且在那种氛围下,还真不好说他有没有把控好那个度……至少,从结果来看他确实给晓美秋也咬破、还咬出血了,即使对方也有错,但一码归一码,在这件事上还是道歉比较好吧。
努力回想先前看过的电视剧情节,酝酿了半天哄人话术的松田阵平张嘴:“知道了,你娇气死了……是我的错,总之我一会儿去给你买药涂可以了吧?”
松田阵平:“……”
一气呵成出这段话的卷毛自己都有点蚌埠住了,就算他母胎单身二十几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在自己有错的时候还态度这么硬气,是不是不想活辣?
难得对自己的嘴感到绝望,严阵以待的松田阵平甚至做好了拦住晓美秋也愤然离去的准备,谁知后者根本没有被气到跳脚的兆头——
晓美秋也抿了抿唇,反而笑了:“不用买了吧,之前的药膏还没用完呢。”
他翻了翻册子,继续道:“不至于换租后要这样子节省,只是没必要的支出终究还是没必要罢了。”
啊?松田阵平一哽,他不是很能理解,晓美秋也刚才还表现的那么生气,现在就这么清清淡淡的揭过去了?
他用狐疑的目光盯着晓美秋也,防止对方的情绪突然杀个回马枪,不想却见晓美秋也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的翻看册子,而且三两下就将所有印着“事故房”的宣传页全部挑了出来。
哪儿哪儿都不得劲的松田阵平没事找事道:“我还以为你至少还会再生气一会儿。”
“阵平大错误,因为我一直都没在生气哦。”
单独抽出了一张宣传页的晓美秋也叹息道:“我只是想看看阵平能容忍我的任性到什么程度罢了。”
与其说是一直没生气,不如说是……不敢去生气。
自以为无疾而终的单恋意外变成了两情相悦,这想都不敢想的幻梦如今在现实降临,生怕一切如同美好的蝶翼般脆弱,从松田阵平说出“我也喜欢你”的那一刻起,硬生生克制住所有狂喜的晓美秋也就悬身在高空的钢丝绳上,一点点、一点点的向前试探着。
即使这是一场保质期极短的骗局也不要紧,卖火柴的小女孩虽然死去了,但她曾获得过的温暖是真实的,不是吗?所以,只要松田阵平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悔意,那么他也会选择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