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盏灯

想到这里,小鸟游结奈弯着眼睛看向一直沉默着的药师。

这是个寡言,却心思细腻、并且很有些本事的男人,要是他不愿意,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半个字。

但好在他有弱点,而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不能说。”

又过了一会儿,药师收回眼神,沉沉的说出这三个字。

是那位干部先生为了怕她醒来后担心自责吗?

不过倒也无所谓,毕竟她还有其他想知道的事情,比如。

“那么,关于汤屋和王城呢?”

药师的眼神瞬间一凛。

小鸟游结奈却看向一旁的被褥。

玲子正在睡梦中发出微弱的呓语。

这个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不久前依偎在她的身侧,透过小小的窗口看向那远处的王城,苍白的小小脸蛋上满是艳羡。

她说:“姐姐,你去过海坊阁吗?”

传说,那里的阁楼用鲸骨做成,每一层的屋檐上都铺满雪白的珍口贝。

娇贵的公主身着绘着紫藤草的十八单,住在最高的阁顶。

她的鬓角戴着玳瑁的发簪,颈项里挂着东珠的坠链,每当雨天她托腮伏在窗边的时候,所有的珍口贝都会露出柔软的内里,为她的尊贵低吟。

没有病痛,没有贫穷。

触不可及,是她的梦。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沉沉的嗓音才缓缓响起。

“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身着华贵和服的男人蜷缩成一团、挤在墙角。

他的内脏被莫名的力量挤压的快要爆炸,冷汗顺着额角不停地流下,将那被海坊主赐予的珍贵衣料洇湿出一大片难堪的印记。

他今日前去王城,和海坊主商讨了“大庆典”的布置,并且用了些小手段,为商会讨到了竞抢许久的某项特殊权利。

回来后本想小酌一杯,谁知却被未知的敌人压制在墙角。

他想要求饶,想要和那人说“好汉饶命价钱好商量”。

那人却像是提前知晓了他的意图,更为暴力的将他一攥。

肋骨传来破裂的哀鸣,在那哀鸣里,他听到了一个低沉的、慵懒的嗓音。

啊,是要那样东西吗,他就放在……

邻屋的木墙上传来三声敲击。

两长一短,是良太郎得手的信号。

拿到了吗?不愧是那个滑不溜秋的小子。

全身裹在黑色披风里的中原中也站在走廊的末端的阴影里,勾了勾唇角。

甲板上又传来三声敲击,一短两长,是撤退的信号。

中原中也听着那声响,清晰的、分明的,突然“嗤”一下,轻笑出声。

他看向灯火通明的走廊。

“喂,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

另一侧,药屋。

小鸟游结奈听着药师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并不说话,而是看向河的对岸。

那里立着一座传统的和屋,足足有六层,每一层都设着环廊和外亭,屋子侧面高高挂着一个“油”字,哪怕在黎明中,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而汤屋的最高层连着一条长长的木桥,末端就落在一个八角形的巨型黑色围墙上。

围墙里隐隐透出金色的檐角,应该就是王城。

她看了许久,以致于药师都不由顺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去,才弯了弯眼睛。

“呐,您知道吗?”

“我啊,有一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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