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意外的是,谷净濯确实不曾出现在乔府中,乔煊柳所邀之人大多是从前旧识,应亦骛很是熟悉,仿佛犹在书院般,如今虽已物是人非,但心中确实放松不少。
宴席过半,因兴头正高,众人各自作完诗后还不算满意,便要抽签来唱词。不过两轮应亦骛便抽到了只花签。
约莫是他当众揭穿程五的事流传出去,那些人对他的态度又变了一变,将他重新归类回来,言语间不乏热切,夸赞他从前便是诸学子中唱词唱得最好的那个。
事实便是如此,应亦骛并不谦虚,却也不想搭理那些人。恰好乔煊柳刚饮下几杯,便提出加入:“我和亦骛一齐唱罢,亦骛,你抽的什么曲子?”
应亦骛方才垂首去看,是一首《采荇》。这样的曲子他从前也和乔煊柳唱着玩,并不觉得有些什么,可落在旁人眼里便会显得怪异,好在乔煊柳坦坦荡荡,当即便开口起调,举箸击节,唱得悠扬轻快,并无半点风月之情。
应亦骛会意一笑,很快从容应上,二人声音交错往来,悦耳动听,声动梁尘。
可这样片刻的欢乐很快被打断,一片林籁泉韵间,只听得一声错愕的“兄长”。
应亦骛认出这声音来自忠正伯府上的嫡三子徐涂恭,心下不自觉一警,当即停声侧脸望过去。
只见程萧疏和徐涂温不知何时已到了这宴厅之中,对方还始终望着他,眼下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徐涂恭自己都不知道他二哥为什么会来,还又带着程五,程五自己倒是主动问了:“今日与徐兄不请自来,乔大人可还欢迎?”
乔煊柳自然不能说不欢迎,毕竟他自己的仕途不要便算了,总不能对他父亲的仕途也不管不顾,当即叫人添桌请他二人坐下。
此后程萧疏并不再看他,只是饮酒,但应亦骛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不过多久徐涂温便让人拿上两坛酒,笑道:“前些日子一位朋友送的,我尝着甚是不错,今日带来只为助兴,诸位倒可以试试。”
他自己先饮了一杯,又斟给他亲弟弟一杯,此后众人自是卖他面子各自取用,这次依旧如应亦骛所料,沉寂许久的程萧疏忽然站起身端酒,道:“乔公子,今日是你生辰,程某敬你三杯。”
乔煊柳有些惊讶,想端起酒杯回过,不想程萧疏已斟好酒递向他:“请。”
徐涂温见状,不自然地侧过头,不敢再看座上众人。
只是不想一只手忽然夺过酒盏,应亦骛道:“乔兄今日喝得多了,不宜再饮,我替他回敬程公子。”
程萧疏的面容冷下来,质问道:“你替他饮?”
应亦骛只忧心他要设计乔煊柳做些什么,十分坚定:“自然,我替他饮。”
徐涂温早料到如此,更加紧张,又忍不住看了程萧疏一眼,见他似乎并未察觉,才放下心来。
……那就让你好好受受泻药的滋味就是。
程萧疏不再劝阻,朝他一碰杯,转而饮下杯中盏,又倒出第二杯。
就这样担忧这个人的安危吗?
是你自己要帮他喝的。他盯着应亦骛,说不上怎样的情绪更多,应亦骛见他模样,也当即仰头饮尽。
三杯尽数喝光,程萧疏嗤笑一声,回头回到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