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开口说:“你若同我一起,他们不敢这样对你。”

这句话出现后,应亦骛终于有了回应,他声调低哑,显然已经受凉:“承蒙五公子厚爱,但小人无福消受。”

承蒙厚爱、无福消受。最初称的“我”,现在自称“小人”。

从最初见面的闪躲开始,到船上的不屑、大理寺中的无动于衷,再到城外基于撇清关系的送别,还有没能送出的荔枝……

源源不断的拒绝中,其实他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夜风拂面,程萧疏难得感受到了冷。

他想起小时候,他喜欢冰里面裹着的不知名鸟羽,晶莹剔透,若隐若现。不想多等待一刻,不顾大人的阻止,无论如何也要握在手里反复赏玩,不肯放下。

最终冰融化了,露出里面的羽毛,他也染了风寒,握着那根羽毛在病中喝着苦药,却在睡梦里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

现在他念念不忘的鸟也是冰做的,可是这冰不会为他而融化。

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声,喊着应亦骛的名字。程萧疏看着他隐含期待想要抬首、却又顾及自己所在不敢妄动的模样,心里酸楚又好笑。

“滚吧。”他撇过头看着黑漆漆的湖面,讽刺道:“还要我背你过去吗?”

“不敢再劳烦。”应亦骛勉强从地上爬起,身形一晃,好不容易才站定,他向程萧疏道了谢,而后缓步走向提灯找他的人。

程萧疏看着他一步步远去,最后由乔煊柳搀扶着离开,禁不住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不过多久,他离开怀王府回到家中。

程隐澹虽然因他不及时归家生气,但到底也没舍得叫他去跪祠堂,一家人热热闹闹给他安排了接风宴。

本就为他难过了大半年,程萧疏不想此时还让兄长和姐姐忧心,自始至终露着笑容,杯杯酒都尽数饮下。

直到大家各自回房后,他终于借着酒劲趴在李清妙腿上,睁着眼无声流泪。

小时候包裹着羽毛的冰柱终于从他心上重新长了出来,扎透他的胸膛,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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