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五面如冰霜的模样,他只忆起一次便害怕,现在想着依然四肢发寒。
其实若不是等着乔煊柳的殿试结果,他便直接去承衍书院做掌书了,也不会被程萧若找上门来,更不用直接面对程五……应亦骛抿紧唇,手指无意去抓抠自己的掌心。
此人虽然玩物丧志、不务正业,还莫名其妙、喜怒无常、一厢情愿、牵丝扳藤,却是实实在在救下自己,自己这样做,终究伤了他。
不过只能如此,再无他法。
应亦骛呆坐片刻后,不知是今夜第几次躺下。
他其实从未想明白过程五为何会属意于他,难道就因为那夜在船上的一问一答?可这实在难以令他信服。
思量甚多,不得不睡,应亦骛这才从枕下翻出一个小圆环来。
这圆环由金打造,做工精巧,外头缠枝,内里刻着“垂天”二字,只有套在他小指上才算刚刚好。
这是他去年在南林围场受惊后捡到的,往后再如何惊慌,只要将它拿出赏玩片刻,再压在枕下,诸多畏惧便会无缘无故地散开,很是有用。
不知道将那枚小圆环摩挲多久后,应亦骛终于闭上眼睛,临睡前他耳边似乎又想起程萧疏的那句“乍暖还寒犹未定,早些回去”。
……所以他这竟然是在关切自己么?
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现下他倒真觉得冷了。
——
殿试结束后,同窗邀他到酒楼赴宴,他和乔煊柳一同去的,可才一踏进去便听见人问:“今日是咱们为庆祝殿试结束的饭席,盼烛兄,你叫旁人来做什么?”
在座的都是赴了殿试的贡生,这个旁人极其明显,当然指的就是应亦骛了。
梁盼烛正是今日的东道,他刚要开口解释,又听得一声戏谑传来:“应师弟,你家程五前几日不是去了岭南那蛮夷之地吗,怎么没随他一起去?还是寿德长公主瞧不上你这儿媳,要狠心棒打鸳鸯啊。”
“应师弟,程五平日都要将鸟挂在榻前才肯安寝么?你应该最清楚不是?不妨同我们说说。”
说罢几人都好似听到了什么妙趣横生的笑话,顿时哄笑成一团,剩下的几人则面面相觑,很是为难。
这等情形再呆一瞬都觉得煎熬,应亦骛转身欲离开,却被乔煊柳拉住。
他眉头皱起,面上无一点狎昵,反而庄重非常:“诸位说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