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是广办女学吗?不用束脩,送她去女学识几个字,再承袭您这身好医术,日后有机会入宫做女官,医士就不必这样辛苦了。”
废太女诚心提议,为杜三娘的孙女打算。
杜三娘摇摇头,叹息道:“读书是奢侈,嫁人是归宿,女儿家读那么多书做什么,白费时间,不如多做几个针线活,还能卖两个钱。况且那个女学……嗐,瞎忙活,不用束脩的学堂哪里轮得到女儿家。”
废太女倏地睁大眼睛,这女学是自己一手督办的,她急声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杜三娘眼光微闪,解释说:“女学初办之时官府还愿意做做样子,凑几个女童应付检查,没多久,各家以需要人手做活带女儿离开,官府就不再阻拦,只是女学空着实在不好看,索性允准男童入学。这样一来,念及男女有别,女童哪里还能踏进女学一步!”
真是太荒谬了,女学里竟然全是男学生,女童自己反而进不了学堂。
废太女得知这样的事震惊不已,她在长安,听到的都是女学开展顺利,不想实际是这么个顺利法。
“其他地方也是这样吗?”
废太女抓住杜三娘的胳膊急于求证,希望这只是个例,特殊情况,大部分女学还是办得不错的。
杜三娘低头看一眼她的手,这是从来一双没有劳作过的手,雪腻腻,保养得很好,手指略有薄茧,应是经常用笔。
从长安出来,身上有刀伤,分布在要害周围,并非贼匪,贼匪没有经过专门训练,出手毫无章法,杀她的人只能是死士之类,眼前这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杜三娘遗憾地告诉她:“都是这样,无一例外,有的地方直接改办女学,招收男童。”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废太女低下头颅,她还以为自己做得有多好,一直没等到母亲的夸奖,转而嫉恨受宠的长宁县主。
这下知道实际情况,她失魂落魄地躺回去,原来不是母亲偏心,而是长宁县主确实比她优秀,开仓放粮,安抚灾民,她处处都做得好。
杜三娘安静地退出去,还是个满怀理想的孩子,多受几次打击就明白了,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实现的。
废太女在杜三娘家养伤,身体好得差不多,她便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报答杜三娘的救命之恩,杜三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对她也不客气,使唤她劈柴挑水。
在废太女的请求下,杜三娘对外宣称她是过来投奔的远房亲戚,姓许,邻里颇为好奇,纷纷跑来看。
废太女不自在,杜三娘笑道:“他们对你没有恶意,只是闲得无聊,出来打发打发时间。”
杜三娘家用篱笆围出一个小院子,屋前是菜畦,绿油油一片,里面还种有药草。杜三娘经常出门帮人看病,打理菜畦和家务都是三娘的孙女无疾做,现在多一个人,重活都转到许娘子身上。
曾经的太女,现在的许四娘,家里没有井,她要进山挑水,无疾在前面带路,在一汪泉水旁边停住脚步。
远远走过来,许四娘累得大喘气,汗水湿透衣襟,口干舌燥,见到泉水,什么礼仪矜贵抛诸脑后,跪在地上掬起一捧山泉就喝,冰凉,略有甜味。
无疾见她还要喝,拦住她说:“姨母,这水从地底出来的时间不长,冷得很,不能一下吃太多,会闹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