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森眼里闪过惊喜。
走前一步,忍不住想知道让大儿子流露出这种温柔表情的是哪家千金。
岑霁拨通贺总的电话后,第一时间问贺总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外面的烟花声仍旧一阵接着一阵。
风萧瑟地掠过花园里凋零的花木,天空却开出了绚丽的花朵。
贺崇凛嗓音温柔:“原本想向你确认一份企划方案,不过已经确认好了,没别的事情。”
“您是在公司吗?”岑霁听到这里,有些惊讶,以为贺总还在公司加班。
毕竟每年过年大家都放假回家的时候,贺总大部分时间会留在公司。
以前岑霁只当贺总和其他资本家一样,把公司当家,毕竟他们这些人加班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
但自从那天听了褚女士在咖啡馆讲述的有关贺总小时候的遭遇,岑霁约莫明白过来贺总不怎么喜欢回主宅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帮贺云翊办画展那段时间回来的特别频繁,几乎每次自己从后山贺云翊的画室出来,都能在贺宅花木扶疏的花园长廊里撞见贺总。
他那时候以为贺总是因为最疼爱的弟弟要办画展比较上心,可这时回想起来……
“我不在公司。”贺总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烟花声夹在风中,他听贺总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岑霁便也回道。
他正准备像往年一样在微信上给贺总发新年祝福语呢。
“打扰到你了吗?”又听贺总问。
岑霁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家每年这个时候都睡得很晚,要熬年。”
“熬年?”
“就是守岁。”岑霁向贺总解释,“其实就是我和姐姐还有爸爸妈妈凑在一起打麻将,等早上六点就带着烁烁和念念去邻居家串门拜年。”
“这么早?”贺崇凛望着远处天空绽放的烟花,眼神更加温柔。
岑霁嗯声道:“你不知道小朋友们的精力有多旺盛,之前五点多钟就有人敲门,然后一个个跑来找我要糖吃,他们可喜欢这天结伴一起串门了。”
贺崇凛轻笑了声,忍不住想象岑助理被一群可爱的小朋友们团团围住的画面。
岑助理真的很招小朋友喜欢,之前去山区的时候,那些小孩子就喜欢围着岑助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直到岑景耀过来问他电话打完了没有,怎么今天这么多打电话的,岑霁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和贺总扯了很长时间的家常。
也亏贺总有耐心听自己讲过年这些琐事。
挂断电话,贺崇凛心里很是眷恋不舍。
贺远森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上扬。
“崇凛,你在和谁打电话?”
贺崇凛转过身,看清眼前的人,温柔迅速化作冰寒凝结在眼底:“和你无关。”
说着,不给他任何追
问的机会,抬步离开了栏杆前。
贺远森一句话又噎在喉咙。
看大儿子往楼下走去,疑似要出门。
他原想阻拦,转而想到什么,收回了手,嘴角笑意更深。
贺崇凛下了楼,到车库把车开了出去。
外面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盛放的声音,一路走过去,张灯结彩,整座城市充满了节日的喜庆气氛。
贺崇凛以前对这种节日从来没什么感触,谈不上向往,因为不曾拥有体会,连想象的空间都没有。
一切都是冰冷的符号,和马路边上那些砖墙石瓦没什么分别。
但今晚,它们全都有了色彩和温度。
像一幅在眼前徐徐展开的温馨图卷,鲜活生动。
他开着车,第一次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城市里游荡。
再回神,已经停在了一座小院前。
这时,烟花声不再那么喧嚣。
空气中浮荡起雾霭,因此看向小院的视线有些灰蒙。
他就这样隔着夜色和尘烟,遥望这处小院。
想象着岑助理讲述的那种画面。
早上,熬了快一晚上年的岑霁打着哈欠给烁烁和念念穿上漂亮的新年衣服,然后陪两个可爱的小朋友去附近的邻居家拜年。
穿过树木凋零的林间小道,走到主路上,依稀看到对面的马路上驶离一辆车。
有些熟悉,没记错的话,贺总好像有一辆类似的车。
他睁了睁眼,试图辨认车牌,但那辆车已经走远了,就没能看清。
应该是看错了。
贺总这个时候怎么会在他家附近?
晚上,陆野登上京市电视台春晚表演节目,再次在网上掀起了火爆的热潮,近乎全民狂欢的程度。
演出结束,接受各种记者采访,到最后终于腾出时间离开表演场馆。
到自己家的时候,他演出服还没换,发梢上闪动着亮晶晶的碎片。
上次绯闻事件后,大家知道了陆野在自己家兼过职,感情深厚,所以不再有狗仔八卦问东问西。
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有人过来偷拍。
当然,岑霁不知道的是,芸景小筑之所以风平浪静,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是因为贺总提前让人叮嘱过。
那些短短时间内被全平台撤除的不留任何痕迹的有关他的照片和信息,不仅仅是贺总那天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就连之前借醉酒纠缠他对他动手动脚的那位孙总被人打断的手,一切都不是巧合。
岑景耀乐呵呵地给陆野煮饺子。
重返芸景小筑,虽然间隔并没有多久,陆野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捧着热气腾腾的碗。
听岑叔叔说道:“反正你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想吃什么,提前和叔叔说。”
“嗯。”陆野点点头,心里一阵温暖,“谢谢叔叔。”
岑芃在一旁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有两个儿子。”贺明烈像是被猜中心思一样,眼神有些躲闪,但马上,又语气重重地问:“你就说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岑霁见小少爷一副追问到底的架势,只好无奈道:“是喝醉酒拉扯过几下,不过后来贺总出来了,他就没再这样做。”
这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岑霁不太想提的。
虽然对他来说,都是男人,被摸几下不会少块肉或是怎么着。
可是那天晚上那位孙总不断往他身上凑带来的熏天酒气和手指在他手背上暧昧揉捏的触感还是让他感到恶心。
贺明烈哪能想不到这一点。
根本不相信只有拉扯几下这么简单。
他心底生出滔天怒意,恨不得回到当天晚上把那个姓孙的狠狠教训一顿,让他打岑助理的主意!
转瞬想到刚才那些人说的,大哥已经教训过对方。
可是,大哥不是向来都是利益为重吗?至少表面上,从来不会做让任何人难堪的事情,大哥的表面工作向来做得很好。
却愿意为岑助理做到这种程度。
怪不得有段时间公司突然颁布了“职场性骚扰援助条例”,当时贺明烈还以为大哥是要整顿公司内部的职场风气。
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就是对外。
一切都是为了岑助理……
脑海里恍惚闪过雪后初晴的那个早上。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出现在电梯前,从地下停车口的方向,明亮的冬日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气息暧昧。
然后就在电梯里听到公司的员工说岑助理是从大哥的车上下来的,两人还一起挤过地铁,疑似一起过了夜。
再往前,中午吃饭的时候单独把岑助理叫去总裁专属餐厅。
还有趣味运动会后……带岑助理一个人去了鲸鱼岛,第二天才回来。
所有画面在脑海里重叠。
那些屡屡抓不住的风在这一刻显露出痕迹。
一切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迹可循。
只是,他们两个……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眼里的怒火逐渐熄灭,一点一点被茫然和失落侵占。
贺明烈的心底像是突然被人挖了一个大洞。
连日来的期待和欣喜在这一刻全都跌落在了幽深无尽的黑洞中。
明明今早还是满怀期待的。
只看一眼,就让他心生欢喜。
一句话,他就幸福得全世界飘粉红色的泡泡。
却原来,已经迟了吗?
岑霁见眼前的男生脸上不断变化着色彩,问了一半的问题突然不问了,眼里似是罩上一层看不懂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也好,他不太想回忆已经过去的不愉快的事情。
抽开被贺明烈抓住的手,岑霁准备去找贺总,来到贺宅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来得及去贺总那里一趟。
却在抽开手的时候,因为对方拽着自己的力道
过大,手背和袖口上都沾了奶油。
岑霁看了眼被弄脏的袖口,不得不先去洗手间,将手和衣袖清洗干净。
等清理完毕,转过身。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笼了过来,关上洗手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