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英辞颇为烦恼,他没惧怕过谁,这几日却格外不想见一个人。
因为她,自己已经接连做了数日噩梦,每次的梦大同小异。
他不是被亲吻,就是在被亲吻的路上,少女纤软的身体缠绕着他,清香更像是迷香,让他变成砧板上的鱼。不。比鱼还要可怜,至少那鱼挨一刀死过去就行,之后切片还是剁鱼丸都没关系,眼不见心不烦,死便死了。
他却不一样,他瘫在床上,睁大眼睛看清来人后,被她剥掉了衣裳,羞耻,愤怒,他想爬起来,可他动弹不得,便眼睁睁看着她靠近自己的唇,接着是不可描述的亲昵。
更难以启齿的是,半夜惊醒,身下总是濡湿。
吴元载每每去查看他的卧房,总是用一种淫/荡无耻的眼神望向自己,一副你什么都不必说,我心里都懂的样子。
后来,傅英辞便也不用他去更换床褥了,起身后端着油灯将灯油洒在被子上,一把火全扬了。
吴元载在侯府侍奉三代主子,自认算得上心宽体胖,可世子爷他…着实乖戾难测,他是又气又急。因着此事,他叫人搬来两口铜缸放在院里,全都灌满水,饶是如此,卧房内还是重新换了张架子床。
自然,傅英辞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觉得被吴元载鄙视,全是沈萩的错。
遂看到沈萩的瞬间,他脑子里霎时想起梦中她对自己的胡作非为,既羞耻又恼怒,眸中的火焰噌的燃烧起来。
沈萩状若无意用余光瞟了眼四下,发觉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后,露出端庄温婉的笑来。
“傅世子,你下朝了。”
傅英辞冷着脸,不发一言地瞥向傅三和傅四。
“谁让马车换地方等的?”
傅三耿直:“本在原处,但看见了沈二姑娘,便过来说话。”
傅英辞:“你跟她很熟?”
傅三纳闷,摇头:“我跟沈二姑娘不熟,熟的是世子爷。”
傅英辞额间青筋簌簌直跳,阴郁地笑起来:“谁跟你说的?”
傅三:“吴管家,他说沈二姑娘对世子爷来说不同于旁人,叫我们好生照顾。照顾好沈二姑娘,也就照顾好了世子爷,他还说世子爷说话难听,不懂得怜香惜….”
注意到傅英辞越发冷厉的脸,傅四赶紧咳嗽起来,边咳嗽边拽傅三,傅三扭头,一脸茫然:“你干什么?”
傅英辞:“傅三,回去后把马院所有马厩全都刷一遍。”
傅三:…..“世子爷,为什么?”
傅四涨得脸通红,傅三真是个笨蛋。自家世子爷爱颜面,就算喜欢人家沈二姑娘,也不会当着面挑明。他这么肆无忌惮说出来,岂不是让世子爷难堪,世子爷难堪,那得多少人遭罪,他和傅三也就罢了,别连累人家沈二姑娘。
吴管家叮嘱过,沈二姑娘约莫是中了邪,或是被美色冲昏头脑,才会一时不察喜欢世子爷。千万要稳住她,不能让她临阵脱逃,势必要迎难而上。
世子爷就是块又硬又难吃的骨头,姑娘们谁喜欢啃这样的骨头。
傅四头疼,想开口找补几句,但又怕跟傅三一样被罚,只好闭上嘴站在旁边观察。
傅英辞故意无视沈萩,训斥完傅三便撩起衣袍钻进马车,全然把她当成空气一般,且是有碍呼吸的脏空气。
刚坐下,帘子重新被掀开。
接着沈萩就很是坦然地爬了上来,环视车内布置后径直走到对面软榻上,就像这车也是她的,动作自然镇定。
傅英辞的手摁在腰间,那股味道又来了。
好像手也有点不大对劲儿,开始发软,冒汗。
难道她的香囊里,果真添了别的东西,所以自己才会产生幻觉,做出那种诡异可怕的噩梦?
傅英辞的眼神变得尖锐,缓缓抽出匕首,刀尖朝着沈萩腰间香囊挑了挑。
“解下来。”
从茶肆出来后霍行便一直派人跟踪,沈萩来找傅英辞,也是迫不得已。她既已编出赴约的借口,只能硬着头皮再来叨扰。
但看此时傅英辞的神色,似乎不大痛快。
但她也不会为着他的不痛快而下车去,霍行怀疑她,恐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跟踪,若如此,她需得早些跟傅英辞谈条件,使他能配合自己,以达到庇护的目的。
她抬起眼睫望了望傅英辞,那人狭长的眼眸满是戾气,烦躁,伸出来的手捏紧匕首,不耐烦地挑眉瞪着她:“香囊,解下来给我。”
沈萩没有犹豫,低头解下香囊系带后递过去。
傅英辞瞥到她的细指,葱白一般柔嫩,他看了会儿,忽然又想起梦中那手指如何压在自己喉间,肩膀,当即咽了下喉咙,用匕首尖挑起系带。
先是悬在眼前打量了一遍,鹅黄色软缎打底,绣着女孩儿喜欢的牡丹花,霍行把香囊收到掌中的同时,视线依旧盯在沈萩脸上。
他抽开系带,香囊里面还有一层银白色内衬,他蹙眉拨弄香料。
沈萩见状,主动解释:“香料的成分很简单,艾叶、菖蒲,还有佩兰薄荷草,另外为了应景,我添了几味菊花瓣儿。”
傅英辞不信,低头继续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