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让她说尽心里话,也只能是江流水吧。
就是……如果能委婉点就好了。江流水要是能拍桌子叫嚣发怒,她就能毫不客气地和她对骂,可偏偏江流水说话连高声的时候都少,她反而只能灰溜溜地跑。
跑出一段,接近二当家的住处了,陆凌空慢慢恢复了平常心态。和遇见的山匪们打招呼,声音传出去,二当家听见了,开门出来,说:“和姓江的商量完了?”
遇见大事,陆凌空总和江流水交流看法,这在山寨中不是秘密。陆凌空没隐瞒,也没理会二当家的调侃,直接说:“这事儿,我不能答应。”
二当家讥讽:“因为姓江的?一个女人?”
刚从江流水那里得了刺激,陆凌空正对这话敏感,郑重其事道:“她不是女人,她是我兄弟。”
二当家扯了扯嘴皮子:“她确实算不上女人。”
“二叔,”陆凌空皱眉:“您这话过分了。”
“我有你过分?”二当家声音高亢:“自从她来了山上,什么事儿都得让她过一遍。她还找了些女人来当山匪,女人能当山匪——”
他猛地住口。声音戛然而止。
陆凌空却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话!”
她压不住音色,爆发出清亮而尖锐的声音:“你把我当作什么!”
二当家自知失言,没还嘴。
陆凌空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压下声音,却压不住怒气,低沉道:“二叔。我尊重您,因为您是我父亲的兄弟。但也希望您尊重我,因为——我是大当家。”
“我当然尊重你。”二当家气势落下来,说:“可我不尊重江流水。她平日又不下山,咱们是白养着她吃饭的吗?”
“二叔。”陆凌空眉毛压得很低:“您可以养几个女人吃饭,我还不能养一个朋友?”
“呵。”二当家冷笑一声:“你要是把她当女人养,我也不说什么。但她不能插手山上的事儿。”
陆凌空恍然大悟。
是了。这才是症结所在。
虽然明面上江流水没有身份,可事实上她拥有着影响决策的权力。这才是她引起如此不满的原因,而二当家的强烈抗议也只是这种不满的集中体现。
激动和愤怒一扫而空,陆凌空有点乏力,找回了最初的话题,生硬地说:“那两个人,我会送走。这件事您就不要再提了。”
二当家还想说什么,陆凌空摆明了不听,很快走远。
刚才她们争吵没有控制住音量,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暗暗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等陆凌空走了,他们凑过来,打量着二当家的脸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当家烦躁地说:“瞅什么瞅,有话就说!”
有人试探着问:“您和大当家吵架了?”
“废话!”二当家道:“你都听了半天,还问个屁。”
“大当家不同意您和那个娘子——”他伸出两根指头,对在一起碰了碰:“——的事儿?”
二当家摇头:“我刚说这事儿的时候,她也没反对,看着像是要答应的模样,谁知道一去见那个姓江的,回来就改主意了!”
他一脚踹出去,踢翻了武器架,恨恨道:“这个姓江的!自从她来了,大当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除了她的话,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知道她给大当家灌了什么迷魂汤!”
“是啊。”有人附和:“她都坏了咱们多少事儿了。自从她来了,咱们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她自己倒是一阵瞎折腾,还把咱们掳来的女人都搞成了山匪。简直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