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宗道:“老王,我看跟长宁家里谈话的事儿交给你好一些,让他们别再乱来了。沈知青也说过,如果他们不再乱来,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是他们非是无理纠缠,那他也就当着镇里、县里的领导分说清楚,到时候这事彻彻底底地摊开来,恐怕不傻的人都不会相信长宁家的姑娘。”
王昌明道:“要不找镇上李镇报告一下,若是他肯出面,长宁一家不会不识抬举。”
在会议室作证之后就在旁听的赖正海忙说:“这正好,我可以陪王主任去找我舅舅说明,就沈知青的人品,我给他担个保。”
上村的村两委就此做了决定,为沈昱先解决了谢小莲冤枉他的事,然后才能给村里评个先进,树个知青在农村的典型。
翌日,王昌明和赖正海一起到了镇里去汇报。谢长宗性格谦和,知道王昌明更喜欢出风头,为了把事做好,反而不跟他争功,所以他就没有去镇里汇报。
有王昌明和赖正海两人汇报,一个为人老道,一个又铁了心和沈昱交朋友了,所以把事实逻辑说来,清清楚楚。
李镇长边听边喝茶,等他们说得差不多时,他叹了口气:“我们镇政府里也听说过那沈知青,确实长得太俊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爱看他呢!”
王昌明点头:“那女娃长大了想嫁人而已,本来没有什么稀奇的。就他们家为达目的,不问沈知青情不情愿,这样就想赖上人家。我们要是明知真相却任由他被这样作践,不是寒了人心吗?”
赖正海道:“舅,咱们镇里其他知青是本省来的,就沈知青还是北京来的,那是多难得呢?北京那边的组织把沈知青分到咱们镇集体农场,可咱们村的人因为动那歪心思就冤枉欺负他,那北京那边的人怎么看咱们镇呢?”
李镇长盖上铁罐子:“好,咱们吃了午饭就去农场看看沈知青,然后再去谢长宁家。不管能不能到县里评个先进,都必须解决这事儿,不然传到北京去影响确实不好。”
赖正海笑道:“舅舅要是出面就好办了。现在恢复高考,沈昱爸爸都离开东北农场去东北大学教书了,要是恢复原职,那可是xx大学的副校长,还是全国代表,在北京的人脉广着呢!”
因为沈昱愿意配合云初,所以赖正海等人倒从和他的交流中得到了些信息,赖正海也想跟舅舅吹一吹牛。
李镇长找到上村的集体农场时沈昱和一个村里的小孩正一起放羊、放牛,沈昱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书,远远就听到赖正海叫他了。
沈昱明白赖正海是云初不惜自毁形象给他拉的“盟友”之一,他想想那小姑娘一片赤诚,也不忍负她,于是微笑跟他打招呼:“正海,你怎么来了?”
赖正海拉着他说:“我舅和王主任来看你了。”
沈昱就算再孤僻,从前见到领导也是会打个招呼的,这时就跟着赖正海过去问候。
李镇长笑着说漂亮话:“沈同志们到我们镇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到农场上来看看你。能适应现在的劳动强度吗?”
沈昱点头:“生产大队给我分配的任务不算重,不是农忙时节,也就放一放牛羊。以前是不会侍候它们,他们满山跑我也没辙,现在摸到些门道了。”
李镇长笑着跟王昌明说:“沈同志在你们大队,成长也很快的嘛。”
王昌明忙说:“沈知青自己想要学习和成长,我们是没有什么功劳的。”
沈昱顿了顿,终于说了一句:“村里对我还是挺照顾的。”沈昱说出口后,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觉得自己虚伪了。然后脑子里就想到云初说的“你得学会虚伪”。
李镇长就问起他对那件事的看法,要是从前他肯定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念及有一个女孩拼了自己的名声不要地想给他夺回舆论阵地,他又觉得自己不能那样摆烂。
沈昱说:“问我一百遍,我也是没有做过。她长那么丑,总是来烦我,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来找我,我对她没有兴趣,可她还是要来。她给我送吃的,送衣服,我哪回收了?
她每次若不带回去,我也丢……放在院子里,她送来的吃的都坏了,这事也有很多人知道。本来我是该和村里人好好相处,可我知道她有那意思,我不能给她希望,我只得这么做。
哪知道那天她又来了,非得闯进我屋里,我当时又不敢拉她。然后她就坐我床上……我怎么可能让女同志坐我床上?我只得去拉她,她忽然用力拉我,我忍不防就跌倒。
然后她就拼命拉着我叫人了,我还来不及挣开,其他知青听到就闯进来了,我因为屋里闯进女人,当然不敢关门了,正好给其他知青直接进来,就看到她挨到我身上,自己拉开衣襟后的样子……”
赖正海之前只知道非礼这件事,不知道如此细节,这时一听正是大开眼界,不由得呸了一声:“真是臭不要脸的女人!也对呀,你真要干什么,就算蠢到挑错地方,也不至于不关门!”
李镇长咳了一声,赖正海这才住嘴。王昌明拍了拍沈昱的肩膀以示安慰,只不过王昌明是四川男人,身高不足165,拍他一个183的人的肩膀,看着有点滑稽。
沈昱翻翻白眼:“我能有什么想法?你们看,农场的羊都比她好看!羊也不会冤枉人。”
李镇长道:“沈知青,我们都相信你。不仅仅是因为这事逻辑不通,还有我们相信你的人品。所以,你放心,我们镇政府不会坐视不管。”
沈昱因为小时候的事而养成了孤傲的性格,他一直会以最大的恶和最冷的人心去看待这个世界的人,又遇上了谢小莲这样的人让他的心更冷。
没有想到一夕之间的遭遇却让他改变了看法,有一个人相信他之后,又有更多的人相信他了,这时他才感觉到原来有人相信他、维护他的感觉比那种孤狼的感觉好多了。
沈昱神情难免不再那样孤冷,有点起伏,道:“谢谢你们相信我。”
……
过了晚饭时间,李镇长、谢长宗、王昌明就到了谢长宁家里,谢小莲还以为他们能如她的愿做媒让她嫁给沈昱。
没有想到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要让他们家的人不要在村里再胡说八道,不然毁的就是他们自己家的姑娘的名声。
谢小莲在厢房里听到他们在客厅里的谈话,不由得怨恨,她花了这么多的努力,拼得名声不好,为什么还是不能嫁给他?她这日日夜夜的相思有多苦,这些人哪里明白?
谢母吴玉珠听了领导们的来意之后,就叫嚷着:“那我们家姑娘就白白吃亏了吗?这男人碰了她的身子,他就得负责!”
王昌明拍着桌子,厉声道:“问题是他碰了吗?!碰没碰,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要我说得再清楚一些吗?你家姑娘天天主动去找他,送这送那的,当别人没有眼睛、没有耳朵吗?
沈知青哪一回收了她的东西?何时表明过愿意好好跟你闺女交朋友、处对象了?沈知青两三年不为所动的,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他就能突然看上你家姑娘,猴急地拖了你家姑娘去他屋里欲行不轨!?
就算他真的转性了,他要做这种事,还不挑地方、不关门的?!你家想要自己姑娘攀龙附凤,那也得人家男方愿意!别把别人当傻瓜!也别以为这事儿就掰扯不清楚了!
我告诉你,这事能掰清楚!沈知青没做过,我们都能给他担保,就问你们敢不敢到县里、到市里去掰扯!最后把这些条件摆出来,县里、市里的法官、领导是否相信沈知青这个北京来的文化人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
如果他们跟我们一样不笨也不傻,他们会相信谁?你们搞得那么大阵仗,到全市都人尽皆知,最后真相大白时,你们家怎么收场?你家那花癫的姑娘受不受得住世人的唾沫星子!”
谢长宁和吴玉珠不由得被王昌明镇慑,他们当然知道沈昱没有非礼他们女儿。只不过,女儿非他不嫁的架式,而且女儿说服他们了,如果嫁给沈昱,可能以后就跟着他回北京享福了。
谢长宁一家也想要女儿嫁得好,然后拉拔一家子。所以配合女儿,或者说推动这个舆论,想让沈昱先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然后他们可以好好对待他,收拢他的心。等有了孩子,一切都好说了。
不得不说,他们虽然有贪婪的恶,却还带着农村人的天真。1978年,还没有大批的知青返城,所以他们不知道大部分在乡下成亲的知青返城后就都离婚了。
男知青多半把老婆孩子扔在乡下,在城里另组家庭。所以并不是赖上人家结了婚就可以跟着享福的,人家真的飞潢腾达之日就是抛弃妻儿之时。
历史事情证明,发生无数这种例子,乡下妻子的娘家可没有能力为女儿讨什么公道,也无法牢牢的傍住人家,因为婚姻自由,只有一方提离婚就能允许离婚,除非是军婚。
谢长宁和吴玉珠这会儿的表情和脸色,更让李镇长、谢长宗、王昌明看明白了一切。这会儿,就算是当着省里和中y的领导,他们都敢给沈昱担保了。
李镇长叹了口气:“沈知青要是追究你们诬陷的罪名,捅上县里、市里去,你们肯定讨不得好。能在县里、市里当官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你们连我们都骗不了,何况是他们呢?好在,我们帮着劝住沈知青了。你们可以在村里、镇里唱你们的戏,以后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你们摊子铺得越大,闹得笑话也越大。
大家都知道这前后的道理,从来是登徒子闯进姑娘闺房的才叫不轨,哪有姑娘自己一次次闯男人屋里的,反诬男人会不轨的呢?你们夹着尾巴做人,过几年或许大家都忘了,不然,我可不敢想了。”
谢小莲脸皮再厚,心思再毒,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七零年代不满18岁的乡下小姑娘。她家里又没有人当官,这时镇长和村里的干部到他们家里,个个都看穿了破绽,她哪能不心慌?
试想如果到了县里、市里,那些大官个个看穿破绽,个个看穿她那羞人的心思和做派,她的脸可就是按地摩擦了。谢小莲又是不甘又是害怕,恼恨不已。
吴玉珠道:“这……我们……我们家小莲也是好姑娘,沈知青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长宗知道谢长宁家从来眼红他们家,所以反而不多话为妙,只看了王昌明一眼。
王昌明道:“这婚姻都得讲双方情愿,一厢情愿有用吗?沈知青长得俊,看上他的姑娘多了,放在别的小伙身上,有几个把持得住?
但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他做出什么丑事,可见他的人品好。可他不中意你家姑娘就是不中意,这有什么办法?或许人家在北京有个好对象才看不上我们乡下的姑娘呢?
老谢当时想为你家姑娘前程压下这事来着,没有想到你们家没有理解他的做法,自己反而在外头乱说。现在后悔了吧?”
谢长宁只觉丢脸,说:“这……女儿的事,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清楚。怎么处理女儿的事,你看着办吧。”说着看了吴玉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