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余温 今雾 1778 字 8个月前

第13章

夜里睡不着,熬到天灰亮爬起来,先烧水,又把衣服洗了晾上,楼上楼下扫干净,她没让自己停下来,人忙起来,就没空胡思乱想。

舅妈说陈政对她印象挺好的,知道她现在高三时间紧张,所以暂时以她为主,等到高考结束,时间多了,再好好培养下感情。

陈政来过学校,送过吃的,分给同班女生,以哥哥的名义,周日带她吃了顿饭,不住地夹菜,让她多吃点,现在看着太瘦了。

“谢谢。我怎么知道他们蠢得没买保险?”大伯吼回去。

“要死了,指望你就没有成一件事,我是眼睛瞎了才看上你。”

大伯母回头,瞪向角落里的一老一少。

从此之后,蒋霜在大伯家的待遇更差,她成了肉中刺眼中钉,早上要跟奶奶上坡割猪草,要扫地洗碗洗衣服,下地干活,插秧拔草,能做的不能做的,都要做,这样才有饭吃,吃饭要站着,不能夹菜,奶奶偷偷给她夹,大伯母拿筷子使劲敲碗,骂奶奶偏心,菜都给蒋霜吃了,他们吃什么?

蒋霜在被子里偷偷哭。

奶奶拍着她的背,跟她说长大就好了。

最难熬的那次是年后,正月亲戚拜年,最常见的是送面条冰糖腊肉,好点的是夹心蛋糕沙琪玛,但那些不能动,回礼以及去别人家拜年要用上,拜年完,堂姐堂哥偷偷吃冰糖,被蒋霜看见,为了封口,他们给了她两颗。蒋霜没忍住拿了,吃了一颗,真甜啊,扭头就要将剩下的给奶奶。

偷冰糖的事被大伯母发现,堂哥堂姐一致指认是她偷的,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被大伯母揪着耳朵从家里拎出去,沿着村里的路,边骂边扇她耳光,骂她偷东西,养不熟的狗,偷东西偷到家里来了。

村里的人听到动静出来了,蒋霜流着泪,伸手去挡,却怎么也挡不住落下来的巴掌,她尖叫求饶说她没偷,还是被打得嘴里全是血,肿到说不出话来。

有人看不下去,问偷了什么,得知是冰糖,皱着眉说孩子还小,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算了。

大伯母耸眉竖眼,声音尖锐高亢:“这是偷什么的事吗?这孩子没爹没妈,现在都会偷东西了,我不替她爹妈管教,长大了还得了?我现在打她是为她好,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

蒋霜被打得半死,奶奶晚上捂着嘴哭了四五次。

那之后,蒋霜没碰过零食,再也没犯过馋。

舅舅来看她的时候,她在洗衣服,红色的大盆里堆着一家人的衣服,生了冻疮的手泡在冷水里,反倒是滚烫,但冬天的衣服太厚,浸过水更沉,她都提不太起来,艰难地在搓衣板上回来搓着,背后有人试探性地叫霜霜,她转过头,还没巴掌大的脸木木的,看清是谁,不确定的,很小声地叫了声舅舅。

“诶,是舅舅。”舅舅眼眶猩红,眼底闪过泪光,舅舅抱起蒋霜,脸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问冷不冷。

蒋霜摇头,说不冷,还烫呢。

冻疮那儿,烫得人想去挠,又不敢,会破皮流血。

舅舅进屋,跟大伯大吵一架,扯着蒋霜身上没一点绵的单衣,举着她全是冻疮的手,说怎么能连耳朵脸上都长冻疮,问他们还是不是个人,大伯被说得提不起头,大伯母踢翻凳子:“你要这么心疼你带回去养啊,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自己还有三个孩子,我养得过来吗?”

舅舅摸摸她的脸蛋,温声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家。

蒋霜握住他的大拇指,小心翼翼地点头。

她跟奶奶告别,

奶奶让她乖一点,只有乖一点才会有人要,哭完又笑,给她扎好辫子,让她跟着去,有时间就过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