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之前一晚上，白驹搂着洗完澡清清爽爽的肖尧，拨了拨他的额发，低声道：“尧尧，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关于你师尊的。”

肖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点了点头：“这几天你一直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白驹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想找办法给你再加强一下信念。”

肖尧一挑眉，调侃道：“想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这信念还不够？”

白驹笑了，捏着肖尧的手腕，把人类骨节分明的手指凑到嘴边亲了亲：“也不能说不够……但我们的未来可以说是愿望，而你身上其实天生承担着更多的责任。”

肖尧抬起眼帘：“那你跟我说说吧。”

白驹应了声，斟酌了一下开场，慢慢道：“尧尧，你对师尊的那套转生功法怎么看？”

肖尧想了想，回道：“我挺佩服他的吧……一般人要是得到了这种能够无限次转生的功法，可能就会行事无所顾忌，利用一个身份捞够了财富就选个地方饿死，改头换面，重新孵化后过个十几二十年就又是一副全新而年轻的面貌。”

“但师尊没有这样，他除了游历广泛以外，其他方面都算得上是清心寡欲了。”

白驹颔首，却又道：“设身处地地想想呢？”

“不说别人，假如你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又刚好背负着某个需要让你生生世世传递下去的使命呢？”

每一次濒死，会想办法寻求转生。

转生后的每一次人生，必须要接受以前全部的人生。

若是每一次人生都自由且独立，无疑是让人愉快的；但倘若从已有的记忆里得知了使命、在意识滋生而躯壳尚且囿于方寸之茧中的时候，会不会有那么一瞬的反感，那么一丝的反抗……甚至于歹念丛生，也不无可能。

正如青螟子所说，他并不是重生，也不是以前那些人生的延续，他只是个传承了他人血肉、记忆甚至功法的，独立的人。

他的意识滋生过程，与其他所有新生的婴儿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在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时，能清晰地了解到自己与那些“前世”之间的关系，并且也能明确地获知自己诞生的原因。

所以，凭什么呢？

明明自己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明明自己也是一片空白地降生于世，为什么要接纳那些不相干的人的记忆与使命？“他们”甚至不是自己的父母，“他们”没有教导过自己一分一秒，没有和自己相处过，只是一股脑地把所有爱恨情仇、把所有灿烂的和苦涩的记忆全部塞过来。

一次，两次。

……事不过三。

“……师尊他，”肖尧忽然想明白了白驹在表达什么，立时皱起了眉，“师尊他可能再也不会尝试第三次转生。”

“你的意思是，师尊他不信任下一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