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愣神,觉得指尖的触感有些让他不敢相信。
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声络绎不绝。
白驹侧过头,就看到四周的树冠、灌木、草丛里,陆陆续续地钻出了许多小小的身影。成群的兔子、三五结队的狐狸、攀着数枝跑过来的鼠、扑棱棱盘旋的鸟雀……
明明是夜里,白驹却能看到他们的一双双眼睛,懵懂的、明显没怎么开智的,同样也是热切的和亲昵的。
鼻尖被熟悉又稀薄的气味包裹,白驹慢慢把小松鼠捉到手里摸摸毛,轻轻笑了声:“……真是,没白疼你们。”
小妖怪没多少本事,也很难传承记忆,但他们可以选择将某些绝不容违抗的命令或诅咒刻入血脉,一代代地,带着使命传承下去,或是报恩,或是报仇。
而现在,白驹发现他的小弟们……一直在等他。
心里有些饱胀和酸涩,白驹一时间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受。
他以前一直觉得,他的小弟们对他敬畏多于亲昵、寻求庇护多于真心崇拜,而他管理这些小妖怪的时候,除了绝对服从以外从不多要求什么;他需要人手来执行民众的诉求,小妖怪需要妖王的庇护来生存,各取所需,谁都不欠谁。
所以当魔神和修士将利刃刺进山神庙、又攻破寨门的时候,白驹觉得很愧疚。
虽说这对他来讲也是无妄之灾……但他终究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会导致那么多小妖怪惨遭屠杀。
他曾经觉得自己这个妖王,当得像个笑话。
现在……
他知道错了。
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而是他从最开始对自己小弟们的认知就错了。
没有谁,会因为敬畏或者寻求一个庇护,就把“等白驹”这种命令刻入血脉。
他曾经温和却疏离,他曾经沉默而冷淡;他强大,却从不随意展示力量,因为没必要为自己争取掌声和敬仰。
……他从不知道,有这么一群小妖怪,一直默默地、铭心刻骨地崇拜着他、甚至于信仰着他。
怎么这么傻。
白驹弯了弯唇,轻轻把小松鼠重新放回树洞里。
“我回来了。”他轻声道。
原以为在现代苏醒后,“妖王”这个称呼已经变得有名无实,而现在,这个久远的称呼仿佛蒙尘的牌匾被擦拭光亮,往门楼上一挂,就落到了实处。
白驹很快把涌上心头的情绪理清拂开,安顿好小松鼠便重新跳下树,一时间,就有许多小动物随之而动,争前恐后地往他身边挤挤挨挨地凑过来,伸长了脖子求摸头。
白驹蹲下|身,也不拒绝它们的靠近,耐心地挨个揉揉,便拎着一只兔子都后颈皮捉起来,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确认筋骨。
这一检查倒也花了大半个小时,也没全部查看结束;因为就在他查看的这段时间里,还有更多的小家伙从更远的地方赶了过来。
不过白驹看了这么多只,也算对他们现在的状态有了些眉目。
简单来说,这些小家伙毕竟都是小妖怪的后代,就算血脉再稀薄,也比寻常的野物来得要有灵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开智、踏入修行之道。
而这些后代们的灵智也分三六九等,总体来说还是受物种天赋和寿命的影响比较大。
譬如说,寿命相近的一些鸟雀和鼠类对比起来,鼠类的灵智明显要更高些,在一代代传承、稀释血脉的过程中,天生灵智较高的物种能将先祖的智慧保留更长远些。同样的,再譬如寿命更久些的鹿、狼等,它们相对而言血脉浓度更高,本身灵智也不低,就具有更明显的优势。
按照白驹的预估,这些小家伙里至少有六成是有机会开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