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夜烛和雪檀本身的血肉已经消散了七七八八，这寒玉池中浸润的液体并寒玉池本身就是一件法器，没日没夜地缓慢运转着，将两者的尸身化为“玉骨冰肌”。

顾名思义，别看现在的夜烛和雪檀尸身与生前别无二致，实际上皮毛底下的肌腱不是肌腱、骨骼不是骨骼，而是类似于二者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了；血肉化为冰肌，是类似于灵石的力量结晶，而骨骼仍然保持以往的模样，但是其中精髓则慢慢在骨架之内移动、聚集到最为特殊的几根骨骼之中，并被自发封存；而那些没什么用的骨骼，则堪堪保留了其形状和应有的硬度、韧性等等，内里是一点好东西都没有的。

……喔，对，皮毛倒是完整保存了。

修为到了夜烛和雪檀的那个层次，譬如现在已经反超爹娘的白驹，一身皮毛就不仅仅是自己的皮毛而已，更是一件天然的法衣，强度可靠，还能随心变化，也是不错的物件。

白驹咬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寒玉池盖上；眼看着那层半透明的隔膜渐渐消失，白驹又一挥手，半空中凭空出现一只香炉，上头被白驹插了笔直笔直的三炷香。

这是白驹头一次祭天。

在父母的墓穴里，召唤两位沉睡的残念，征得其同意，将庇护带走，也将尸身上留下的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带走。

虔诚地对着香炉三跪九叩，白驹再度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相携而立的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眉眼含笑地凭空站在他面前。

与灵音台里不能交谈的虚影不同，他召唤出的残念灵动鲜活，虽然不能出声，却能与他传话，甚至笑着打趣他。

白驹鼻头一酸，不由得轻轻唤出声：“爹，娘……”

顿了顿，白驹哑声接着道：“我找到伴侣了，我们准备生生世世在一起。”

“是个人类，一个很好、很可爱、也很强的人类，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类，也是新时代的希望。”

“遇到他我很幸运……按照约定，我来取庇护了。”

“爹，娘，你们一定要把庇护分给他一半，甚至更多，这很重要。”白驹揉了揉鼻尖，闷声絮叨，“你们越是护着他，他的存活希望就越高，你们的儿子我也就不用守活寡……”

又顿了一下，白驹垂眸缓缓笑道：“嗯，忘了说……他叫肖尧，是一个天神，我的天神。”

一时间，墓穴里犹如狂风骤起，豆大的烛火倏然蹿到寸许高，将这方空间照得竟有些耀眼；白驹抬头，墨色的瞳孔映照着琉璃一般的光华，耳边呼啸声中，似有两道话音掺杂，热络而愉悦：“是吗？那太好了……”

“我们小白驹终于有个伴啦。”

是啊，终于有个伴了。

白驹眉眼舒展，看着眼前贴近过来的两道虚影，心想，现在他们可以放心了。

呼啸的风和过于明亮的光一瞬间同时消失，白驹感觉到眉心一阵熨帖的热意，两道残念便已经化作一枚黑白二色的纹印，如两条交缠的鱼、又如一枚分割成阴阳二色的叶片，悄然落在了白驹眉间的皮肤上；几个呼吸后，就连这纹印都隐没了起来，消失不见。

白驹抬手摸了摸眉心，感到神魂前所未有的稳固；同时身上似乎多了一重薄膜似的，仿佛有谁为他撑开了保护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