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京中大疫。
明明还是春寒料峭的二月,平安京郊外栽种的上百棵樱花树却在一夜之间全部绽放了。
往年颜色深浅各有不同的樱花,今年只开出了一种不祥的白色。
白的极其统一的仿若春雪一般的樱花,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幽香,仿佛裹着蜜糖的毒药,吟唱着塞壬用来引诱行人的歌谣。
雪片一样的花瓣,绽放在焦黑的枝头上,像是带丧的孤女,极其清冷诡异。远远看过去,好像停了一树的白蝴蝶,只要有人惊扰就会展翅高飞。
长着和花瓣一样白色头发的男子身后背着一个药箱,凭空出现在樱花树下。
他的刘海盖住了左边的眼睛,只留下翠绿的像猫眼一样的右眼,打量周围的环境时,那只眼睛里总带着冷淡的神色。
他的装束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黑色的毛衣外搭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脖子上围着长长的围巾,看上去倒像是明治时代的作家。
虽然装束奇怪,然而衣服却是干净又厚实的,整洁的几乎与山野格格不入。
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他的脸上闪过迷茫,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旁边诡异的“雪樱”。
除了自号风雅的贵族,全平安京的百姓没有一个人能欣赏这些白色的樱花。
因为这场大疫正是伴随着这些樱花的盛开到来的。
白色的花瓣飘散在空中,简直是漫天飞舞的白色纸钱。人们私下里说这些一夜开放的白色樱花是不祥的象征,是上天对于一条天皇的责难,是冥府的使者预备降临人间的征兆。
要不是樱花树长在贵族和皇室的府邸,恐怕早就被砍伐了。
从树下出现的白发男人,也就是银古,轻轻伸出手,贴在还沾满露水颤抖着的樱花上。
花瓣就像是有了生命,争先恐后地靠近他的指尖,迫切地想要将自己和银古融为一体。
一树的繁花都调转了自然的角度,冲着他的方向张开了晶莹剔透的娇嫩蓓蕾。
银古敲了一下树枝,才稍稍缓解了花朵的这份躁动。
这些一夜之间盛开的白色樱花每一朵都是一只虫。它们不是静止的植物,而是名为“虫”的,最靠近生命本源的物种。
花朵的形态只是拟态,吟咏着和歌的诗人是不会发现它们竟然是有生命的虫态,只会成为“虫”的养料。
此刻看见银古的虫虫们就像是看见了血脉相连的亲人,一个劲的想凑到他身边去。
银古看见它们可爱的动静,嘴角扬了一下,在意识里与它们建立链接。
刚一建立链接,众多细小尖锐的声音立马响彻在银古的脑海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他侧了侧耳朵,将整个脑袋靠近樱树,才从诡秘的呼喊声中听出它们想要表达的意思。
“救救我?”他顺着它们的意思念出声来,却微微皱了眉头。
拟态为樱花的虫虫们竟然一致找他诉说着自己的危机:
“要死掉了,要死掉了!”
“本来只是休眠的……结果寄体很快就莫名其妙死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