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和感]

从冰帝旧校舍回来后他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五条悟捏住鼻梁，双眼紧闭仰躺在椅子上，桌面上凌乱摆放着濑户一家的详细报告。

不管怎么调查都看不出夏油杰和濑户的关系，从祖辈到亲戚，濑户家怎么看都是普通至极的普通人家庭，普通的背景、普通的收入、普通的人际关系，甚至普通到有些诡异。

真的如此吗？

或许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巧合，相似的面容不过是基因组成的巧合。五条悟知道即使再深入查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结果，他应该就此收手。

但濑户母亲的话像一根仙人掌细小的刺扎在肺部，分明没有严重的伤害，却在每次呼吸时带来细密的疼痛。

五条悟摊开左手出神地盯住，手上还留残夏油杰过度用力的禁锢感。当时他的表情很难单纯用语言表现，那是一种悄无身息的痛苦，瞳孔微颤却没有任何表情泄漏，诡异的解脱感在夏油杰的眸中闪烁又转瞬即逝。

那一刻夏油杰好似超脱了世界的束缚，身形愈发飘忽，随时都在消失的边缘试探。

五条悟反复握住手，明明两人的手紧贴，却好像什么也没抓住。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夏油杰不是人类，作为英灵的他本不应当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是五条悟毫无理由的擅自召唤了他。

[如果我是为了与你相遇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呢？]狐狸一样的少年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太过荒谬了这个理由，像是街上随处可见的爱情骗子随口说出的谎言。谜一样的身世，毫无记录的姓名，‘夏油杰’这个人在他这里毫无信用可言，他那脱离尘世的游离感让五条悟感到不安。

明明刚开始五条悟只是想把夏油杰的这个不稳定因素牢牢看在眼皮下，以防这个神秘的非人类做出些危险事。

但有什么感情在超脱他的掌控。

夏油杰不再同他一起出任务，像飘忽不定的风穿梭在各个任务地点，效率出奇的高，就连夜蛾都惊奇他们俩不再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顺便赞许了夏油杰的高效率。

夏油杰谦虚地谢过夜蛾，照常和五条悟热情地打招呼，然后很快离开高专，眼下是连英灵良好的恢复能力都来不及掩盖的青黑。

夏油杰在躲着五条悟，不明原因，但他就是看出来了。

咚咚——

身边的玻璃窗被敲响，家入硝子拉开窗户趴在窗框上与五条悟对视。

“又一个人？”硝子调笑着说。

“看出来了还问。”五条悟烦躁地把头撇向另一边，“杰最近一直在忙什么？高专任务有那么多吗。”

家入硝子若有所思地叼着棒棒糖，烟刚被夜蛾收走，手托住下巴，“嗯…不知道，我不怎么关心其他人的工作，你直接去问本人不就好了。”

“他躲着我啊！”五条悟瞪大猫咪一样的眼睛，委屈地和硝子控诉，“你刚刚也看到了，他居然没叫上我直接就走了！”

硝子没良心的笑了两声，“说不定最近有私事呢，过两天就好了。”

英灵能有什么私事？！

忍了又忍，五条悟没把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出口，“算了，我自己去查，杰回来了告诉我。”

五条悟大力推开教室门，背影都是落寞。

笨蛋二人组。

见五条悟离开，硝子也不打算留下。

她还有其他事忙。

说是要调查，但五条悟完全不知道夏油杰去哪了，连跟踪都做不到，辅助监督和夜蛾正道也一点不透露。

这时五条悟才后知后觉，夏油杰好像除了高专与外界没有一丝联系。

或许不算完全没有。

——濑户家

白色外墙搭上黑色铁质屋顶，律师收入不少，因此濑户家别墅一看就请专人精心设计过。正门左手边有一个小型花园，吊篮与盆景有细心照料的样子，点点水珠停留在叶片上，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色彩。

右边停车场并没有车辆停留，看上去主人还未归来。

濑户太太挎着一篮刚洗好的衣服打算在院子晾晒，门外逆光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她眯起眼适应刺眼的阳光，“你是……”

“你好啊濑户太太。”五条悟抬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濑户太太迟疑几秒想起面前白发少年的身份，她语气中带着惊喜：“你是夏油君的朋友！我记得好像是五条君？”

濑户杰和她说过这位五条君是和夏油杰一套救出他们的恩人，濑户太太下意识摆出最友好的态度：“请问是有什么事找、我的孩子吗？”她下意识收回那个相同的叫法。

“不哦，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不好意思啊，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濑户太太为五条悟端上一杯果汁，坐在他的对面，“我还以为会是夏油君来。”

客厅被装修的简洁明亮，全屋都是暖色调，墙上还挂着一些濑户杰从小到大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溢出相框的幸福感。

收回视线，五条悟没有碰那杯果汁，摆了摆手，“杰最近很忙来着，我过来是对那个孩子的事有些好奇。”

“这样啊……”濑户太太握住茶杯，低下头看着茶水的波纹，不知为什么她对前来的不是夏油杰而感到遗憾。

1990年2月3日

东大医院

那是刚步入春日的一天，空气还未回暖，病房内部的温暖与外面的冷气相撞，在玻璃窗上形成薄薄的一层水雾。

濑户太太在病房中突然感受阵阵宫缩感，冷汗止不住流下，她拉住丈夫让他快找医生，自己无力瘫倒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