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母子两个都已经不相信他了——

原来他最信任的两个人也都已经背弃他了……

金色的锁片深深刺痛着他的双目,他闭上眼睛,忍住了想要扔掉金锁片的冲动,可在睁眼的那一刻他又看到了案上的玉镯,心中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长袖一拂,玉镯便摔得四分五裂。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因为这一刻的愤怒和犹豫,他永远失去了他的儿子……

两日后,当御史奉上京兆尹的上书时,他刚写完“赦太子无罪”这几个字,旋即取来京兆尹的上书一阅,待看到“太子自杀,皇孙遇害”八个字时,脑子里“唰”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的儿子死了?

不可能!

——那是他近三十岁才得的第一个儿子啊!

——三十八年来,一直都被他当做心肝宝贝一样护在手心里的儿子啊!

——大汉唯一一个以嫡长子立的太子,他亲自教养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啊!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呢?

他不同意,他不允许,他的儿子怎么敢这么做?

“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拿这个东西来诓骗朕?是不是真的以为朕老糊涂了,会相信你们的鬼话?”话音一落,那份上书也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了御史的头上,同时长袖扫过书案,打翻了案上的砚台,落在了匍匐在一旁的苏文头上,墨汁顺着苏文的头顶和脖子,滴落在坚实的地板上,嘀嗒的声音将殿内的寂静衬托得无比诡异。

御史将太子的遗物奉上,一枚证明身份的私印,一枚随身携带玉珏和一条白绫,他看着这些东西,全身血脉膨胀,颤抖着伸出手去取那枚私印,待看清楚了印鉴上的纹路后,顿时便感觉全身经脉堵塞,血液全部汇聚到胸口,一口气全喷了出来,鲜血喷在印鉴上,也染红了那条白绫。

他不顾旁人劝说,将蘸了血的印鉴往版椟上按去,出现了一个令他冷到窒息的名字,他多么希望那印出来不是据儿的名字,他多么希望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他一遍又一遍的往版椟上按,每按出一个相同的名字,他的心就痛一次,直到痛得他无法呼吸,直到他耗尽了所有力气,直到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终于不用再看见那个名字了,呵!

这一觉他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美好,好到他自己都不太想醒,如果现实中的一切都是假象该有多好,这样他就可以不用醒了,把天下事交给据儿去管,他可以放心的去见皇考,也可以放心的去见卫青和去病了……

可他还是醒了,因为他听到有人在问:“陛下如有不讳,谁当嗣者?”

他刚刚没了儿子,大汉朝刚刚没了太子,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拥立新主了吗?

哼!做梦去吧!

原本沉疴的病体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又加重了不少,甚至连床都下不了,可越是这样,他的心里越发充满了斗志,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那些盼着他死的人,他不会轻易遂了他们的意,还有他的儿子和孙子,他不会让他们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他一定要替他的儿子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