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岁末,匈奴呴犁湖病死,且鞮侯单于继位,言“汉天子,我丈人行也”,并以汉朝女婿自居,派遣使者将不肯投降匈奴的路充国等汉使悉数送了回来。
汉匈之战打了这么多年,终于听到了匈奴的一句软话,刘彻别提有多高兴了,遂将新的一年号定为“天汉”,意欲彰显泱泱大汉,浩瀚无边的威名,并于天汉元年春派遣苏建之子苏武将扣押在汉朝的匈奴使者护送回匈奴,以示友善。
让人意外的是,苏武这一去正巧遇上匈奴发生内乱,汉使又再度被匈奴单于扣留,气得刘彻又于天汉二年夏五月派遣李广利领兵三万出兵匈奴,而这一战打的也是一言难尽,李广利虽得匈奴万余首级,但自己也损失惨重,所率军队折损十之六七,连带着骑都尉李陵也粮尽矢绝,全军覆没,被迫投降匈奴。
那些日子,人人都在谴责议论李陵变节一事,而我则为另外一件事忧心不已,我的四弟卫广身患重疾,病体沉疴,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那日我正与太医商议怎么给阿广用药,薛玉和陈灵却惊惶失措的出现在椒房殿,双双在我面前跪下,薛玉哭着道:“皇后,救救航儿……”
见她们火急火燎的模样,我还以为是卫广出事了,幸好不是,忙扶她们起来道:“起来说,航儿怎么了?”
“姨母,今天晌午,阿航被杜周抓走了!”陈灵应道。
我急道:“他做了什么事了,杜周要抓他?”
薛玉只是抹泪,还是陈灵比较镇定,解释道:“昨天夜里,阿航和几个朋友在外头吃酒,私下替李陵辩白了几句,说了贰师将军的两句不是,不知怎的就被人告发了,杜周说阿航罪犯诬惘,直接就将人给扣下了!”话一说完,她也哭了起来。
前不久太史令司马迁便是因为在朝堂上替李陵辩护了几句,刘彻以“欲沮贰师,为陵游说”为由将其下狱,以诬惘之罪被判了死刑,最后刘彻惜才,准许司马迁以腐刑相抵。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倒还好说,偏偏落在了大魔头杜周手里,眼下刘彻正在气头上,他为了迎合刘彻,指不定会对卫航做些什么,难怪薛玉会急成这样。
“皇后,航儿虽然和阿广一样玩世不恭,可他心地不坏,一定是有人故意害他,求皇后救救他……”薛玉说着,又要下跪。
“我会想办法救他的,你先起来!”我扶她起来,又唤了陈兴过来:“你速去找太子,让他赶紧去执金吾打点一下,一定不准杜周对航儿用刑。”
陈兴是陈掌的儿子,和他父亲一样,他虽无大才,但胜在细心稳重,是个可靠之人,所以陈掌过世以后,我便让他接替了皇后詹事一职。
见陈兴出去,我又问道:“这事儿阿广知道吗?”
薛玉摇头:“他病成那样,我哪里敢让他知道啊,乐娃和霆儿在家里照顾他,我们俩是偷偷进宫找你帮忙的。”
我拍着她的手,宽慰道:“这事儿有我呢,先别让阿广知道,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我让航儿去帮我采办东西了,很快就回来。”
薛玉和陈灵纷纷点头道谢。
如今朝中并无可用的将领,与其他人相比,李广利倒也不算是最差的,刘彻惩治司马迁,确实是有心维护李广利不假,但未必就会像惩治司马迁那样,治卫航一个诬惘之罪,毕竟卫航不涉朝政,只不过是私下议论两句罢了,而且现在私下议论李陵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