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们诧异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说道:“咱们去前面看看吧!”
“平日闲时妾也会用画画来打发时间,画些花草还可以,却不擅画活物,尤其是人,妾瞧这幅画非但将皇后的天姿国色描绘的活灵活现,亦将皇后轻柔灵动的神态刻画的栩栩如生,是难得的佳作,皇后可否允妾借回去,临摹一二?”李姬边走边道。
“自然可以”,我笑道:“这阁中的画都是陛下珍藏的佳作,你若想借,可随时来取,只是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其他活物,其意境神态若非身临其境,恐很难临摹出来,你若喜欢,何不跟黄门画师学学画技,等学好了再给我们每个人现场画一幅?”
“妾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沈姬调侃道。
“行,待我学成以后,第一个就给你们画!”李姬笑道,命人去将那幅画取了下来。
我没有告诉她们,这幅画是刘彻亲手画的,那年他们在平阳公主家相遇,她唱了一首《上邪》为他助兴,后来他将她带进宫却又不能庇护她,将她“遗忘”在永巷整整一年,他一直记得她唱歌的样子,便向画师请教,将记忆中的场景画了下来。后来她出宫要走,他用这幅画来挽留她,而后,他们相亲相爱十余年,这幅画便一直存于麒麟阁中。
刘彻从安定回来,已经到了冬至,回来后又一直忙着藩王入朝和冬至祭祀的事,无暇顾及其他,李延年的案子一拖再拖,直到那病重的李夫人请他去了一趟漪澜殿,出来后突然下诏将李延年和李季兄弟俩灭族。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诧异的,我原以为刘彻是顾及李夫人母子,所以有意拖延判决,想放李延年和李季一条生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很想知道李夫人到底和刘彻说了什么,让刘彻做出如此决断,直接将李夫人和李家逼上绝境,所以便召了同殿的丽娟过来询问。
“李夫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给李延年和李季兄弟俩求情,上午命人将陛下请到漪澜殿,却又蒙着脸不让陛下见,说久病缠身,容颜枯萎,不宜面君,欲将皇子和兄弟托付给陛下,不管陛下怎么劝说,她就是不肯让陛下见一面,所以惹恼了陛下!”丽娟解释道。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道。
丽娟抹泪道:“妾问过她了,她说以色事人,色衰则爱弛,爱弛则恩绝,不让陛下看到这副容貌衰败的样子,就是希望陛下能念着她过去的好,宽恕她的兄弟,可是没想到适得其反,陛下一怒之下,竟直接将她的兄弟灭了族,她知道后悲愤交加,撑着病体说要去找陛下,可还没出漪澜殿的大门就倒在了雪地里了。”
我苦笑了一下,人都要死了,还耍这种小心机,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刘彻是什么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后宫的人在他面前耍手段,她要是直接在刘彻面前哭一哭求一求,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刘彻没准还能网开一面,即便保不住李延年和李季兄弟,却也不至于连累其他的人。
对于像刘彻这种在宫廷权谋争斗中长大的人来说,后宫那些阴谋算计根本就逃不过他的眼睛,他高兴的时候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乐意助你一臂之力,可他不高兴的时候,你算计他,只能是自寻死路了。
“中宫,漪澜殿差人来说李夫人快不行,想请您过去一趟!”
采桑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犹豫了一下,老实说我和李夫人无话可说,所以并不想去,但是想到她还有一个皇子,所以我还是去了。
傍晚时天空开始飘雪,我裹着厚重的斗篷出现在漪澜殿,李夫人正在安静地躺在榻上,几个月不见她,她已经瘦脱了形,面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凸起的颧骨将她苍白的脸衬托得如骷髅头一般,让人看着有些瘆得慌。
在宫人的提醒下,她睁开眼,原来如丝般的媚眼,现在看着一点灵气也无,明明已经病入膏肓,却还要强撑着起身给我行礼。
昔日风华绝代的佳人如今被糟蹋成这副模样,我心里多少都有些惋惜:“既然病着,就不用行礼了。”
在宫人的搀扶下,她还是坚持行礼,郑重地朝我磕了一个头:“妾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见皇后,今日请皇后过来,是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