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我解释道:“卫青说,李广的死他也有责任,李家折了一个李广,不能再为这事儿把李敢也折进去了。”

“你们就是心地太好了!”刘彻嗔道:“你看看,你们是好心了,人家跟你们说了一个谢字了吗,那李敢到现在还在背后抱怨卫青,说卫青坏话,你们的好心有什么用?”

我低下头去,没有说话。我们的好心,不是要他感谢我们,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李敢该死!”刘彻又道:“如此恩将仇报之人,他早就该跟他的父亲一起去了,居然还让他多活了一年!”

听他这话,我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你笑什么笑?”刘彻又道。

我微微一愣,又抬头去看刘彻,却见他正看着去病,我再回头看了去病一眼,果然,他在尽力控制自己发笑。

“朕是说他该死,但是没说他能死在你手上!”刘彻翻着白眼,又指着他道:“今天朕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下次朕要再发现你拿箭头对着自己人,你就去大牢里蹲着去吧。”

我拉着去病赶紧给刘彻磕头:“谢陛下!”

“滚滚滚!”刘彻余怒未消:“朕不想看见你,赶紧滚!”

去病也不说话,起身就出了殿去。

“嘿~”刘彻看着他的背影,对我道:“你看看他,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好了!”我起身去扶他:“歇会儿吧,消消气。”

“真的是没有一个能让朕省心的!”刘彻坐下道。

我帮他添茶,问道:“去病杀了李敢,咱们怎么跟外头的人交代?”

“朕已经跟他们说了,李敢是触鹿死的,还要怎么交代?谁敢跟朕要交代?!”

他翻白眼儿的样子实在不好看,但是看在他这么维护去病的份儿上,我还是愿意哄哄他的,遂道:“妾替去病谢过陛下,那孩子不太懂事,咱们先晾他两天,等气消了,我再让他来给陛下磕头认错。”

“别”刘彻连连摆手:“他要是肯认错的话早就认了,他不肯认错,你就是让他跪破膝盖都没用,你还是别让他来了,朕还想再多活几年。”

“行,听你的,不让他来”,我举起水杯,笑道:“那妾以茶代酒,祝陛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陛下别生气了,好不好?”

刘彻无奈,举杯和我碰了一下,说道:“拿你没办法!”

喝完水,我又道:“出来这好几个月,未央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田姬派人来说,沈姬生了个女儿,孩子都满月了,咱们连面儿都没露,这不合适,妾想着过两日也回去看看她们母女,你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刘彻伸了一个懒腰,继续贯彻他能躺着就不坐着的原则,说道:“你先回吧,朕还想在这再住几日。”

我知道他是放不下他的那些神仙,那个上郡的胡巫说让刘彻来此处和巫神会面,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刘彻连个鬼影都没见到,他自然不肯就此罢休了。

三日后,我便启程回了未央宫,而刘彻则是到年关才回的,据说,他后来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巫神,来无影去无踪的,每次来的时候都会起风,说话的声音和人一样,还能附在巫者身上写字,刘彻称之为“画法”。我没见过,也判断不出来真假,但刘彻高兴就好,只要他别再胡乱吃那些丹药,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管不了,也懒得管。

过完新年,刘彻又马不停蹄开始忙碌着,前些年在财政币制上的一些改革,这两年也陆续出现了问题,刘彻之前颁布的缗钱令,向商贾的财产进行征税,遭到大批富豪商贾的抵制,将其私产藏匿不报,企图逃避向朝廷缴纳赋税等;而在钱币上,不管刘彻怎么调整铸钱的政策,偷铸盗铸的行为仍然屡见不鲜,吏民中被牵扯进偷铸盗铸坐法而死者,数以万计。刘彻想方设法的要去弥补这些漏洞。

元狩六年的冬天,是一个无比温暖的冬天,一直到冬至,连一场像模像样的雪都没下过,更不用说结冰了。

我立在窗前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样暖和的冬日实在少见,不禁又要为来年的收成默默祈祷了。

正在我感慨之际,义妁却突然进了殿来,在我面前跪下道:“中宫,臣求求中宫救救臣的弟弟。”

义妁有一个弟弟名叫义纵,因为义妁的缘故,被刘彻拔擢,深得刘彻信任,现在是朝廷的右内史,掌治京师。

一向稳重的义妁甚少有这样惊惶失措的时候,我忙上前扶她起身,问道:“起来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义妁哭着道:“臣弟义纵行事鲁莽,不懂规矩,私自逮捕了使者杨可的部署,惹怒陛下,现已下狱,判了弃市。”

为打击富豪商贾对其资产藏匿不报的行为,刘彻刚颁布了一道告缗令,鼓励相互检举告发商贾藏匿不报的行为。而杨可则是主持开展告缗令的使者。

“义纵虽然鲁莽,可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杨可此举扰乱民心,并未酿成大错,其忠君之心,日月可鉴,求皇后看在臣尽心侍奉的份儿上,救救他吧!”义妁说着,又要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