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我还真怕救不回来了”,刘彻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往地毯上一躺,又继续道:“幸好这次又是有惊无险。”
我回头看了一眼石邑,她和萧寿成的布鸢刚好也飞了起来,仰望着高高飞起的布鸢,她的脸上露出纯真而灿烂的笑容,我希望她能永远这样下去。
“对了,还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他忽然坐起身来道:“李蔡死了,因为非法侵占阳陵的地,不愿受审自杀了。”
我微微有些诧异,李蔡接替公孙弘任丞相至今,不过三年而已,居然这么快就死了,默默地喝了口茶水,并不接话。
“朕打算任命太子少傅庄青翟为丞相!”刘彻继续道:“太子也有十一岁,也可以准备让他接触一些朝堂上的事务了。”
我又回头看了一下据儿,眼下他正无忧无虑的和诸邑争论,看谁的布鸢非的更高。我剥开一个橘子道:“现在就让他接触朝政会不会太早了些?”
他摆手,喝了一口水又道:“太子可不是普通皇子,他的事必须得早做打算,我瞧着他这几年长进也挺大的,先让他接触看看吧,多了解一些,也好让他知道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朝堂之事我也不懂,陛下觉得可以就可以,我听陛下的!”说着,我递了一片橘子到他嘴里。
刘彻吃了橘子,笑道:“闳儿交给你我放心,但据儿我得亲自来,国之储君,必须好好培养……”
“幼蓁!!!”
忽听得寿成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我和刘彻的谈话,见石邑此刻躺在萧寿成的怀里,心中一惊,忙爬起来起身跑了过去,几个孩子见状也纷纷围了过来。
“幼蓁,你醒醒,醒醒啊!”萧寿成拼命地摇晃着幼蓁,而幼蓁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快,宣太医!”刘彻大叫道。
我有些懵了,蹲下身去抱着石邑,轻轻唤道:“幼蓁,你怎么了?你别吓阿母啊,幼蓁……”
“二姐,二姐”,据儿爬过来,摇着石邑的手臂不停的唤。卫长公主和诸邑也围了上来,一起叫她。
“让开,都别围着”,刘彻扒开几个孩子,上前一把将石邑抱了起来,往寝殿跑去。
我看着萧寿成,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眼睛里泛着泪光,一脸茫然。
“不会的”,我嘟囔着起身,忙往寝殿跑去,不小心一脚踩到裙摆,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被一旁的卫长公主扶住,我怔怔地看着刘彻的背影,不断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卫长公主搀着我跑回了寝殿,几名太医纷纷围在石邑的床榻边,一旁的刘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紧紧抓着卫长公主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太医,很快他们就一个接一个地摇头,最后一起朝刘彻跪了下来:“启禀陛下,皇后,公主已经薨世了!”
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刘彻让石邑公主陪葬茂陵,一应的丧仪皆比照长公主的仪制办理,并亲自主持,送葬的队伍从长安一直排到茂陵,隆重浩大,气派奢华。
石邑公主入葬后的第三日是她的生忌,心痛不已的刘彻跑遍了长安城,将他认为所有的好吃的东西全部都买了来,奉在石邑的奠堂前,默默的在灵前站了许久,说道:“幼蓁,阿翁没有食言,是你食言了……”
悲痛欲绝的我听到这句话再次泣不成声,最后又伏在卫长公主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痛失爱女的我,精神一度萎靡不振,时常在石邑住过的寝殿里,或是枯坐,或是哀泣,又或是翻看着她的遗物,回忆往昔。
针线盒里有她还未做完的香囊,香囊上绣的是一株杜鹃花,她的身子不好,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到处疯跑,平日里都是靠做针线打发日子,是以小小年纪的她,女红便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株杜鹃花绣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一如她灿烂如花的笑颜,充满了阳光和朝气。
她的生日是在四月,四月也是杜鹃花开的季节,可这个香囊,她不是绣给自己的,而是要绣给我的。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阿母千辛万苦地生下我,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要和阿母一起过。”
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十三岁那年生日时给我磕头的情形,我常说她懂事,是因为她知道,我生她不易,养她更不易,所以她总是竭尽所能地不让我担忧操心,她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可越是这样,便越让人心疼。
“阿母……”
恍惚中,我听得有人在叫我,寻声看去,竟是哭成泪人的诸邑。
“白可死了!”诸邑又道,哭得愈发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