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 他们正在做热身运动,一百米拼的就是冲刺,他其实平时不怎么跑步,这次运动会是被班主任赶鸭子上架来的,旁边曹阳就比他更紧张,原地起跳了好几回,张大嘴来回呼吸,严 觉得好笑,走过去笑了笑告诉他别太有压力,曹阳说:“你也不看看来多少妹子啊,虽然大部分是来看你的,但是万一有漏网之鱼来看我呢,这辈子还没被这么多妹子围观过啊!”
严 好一阵无语,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放下嘴角走回跑道,其实他不笑的时候也并不是面无表情,只是看上去就不那么平易近人,旁边的女生看到严 的样子,小声说严 认真的样子好帅哦,大家叫她小声点。
裁判吹响第一声口哨时,大家都弓起身体蓄势待发,等口哨响起第二声,八个身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高一一班的严 同学,祝你在赛道上跑出风采,跑出自信,我们全体高一一班都为你加油!”
“写给高一一班的严 ,赛场上的你是自由的,愿你披荆斩棘所向无敌,等待你的是终点的胜利。”
“高一一班的严 ,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为你骄傲。”
短短一百米,江月月手里竟然找不到来自给其他同学的加油语,她坐在台上透过话筒念着纸条上的话,严 的身影从她面前跑过,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
他跑得很快,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服,秋天的阳光很温暖,银杏叶随风而落,操场上到处都是金黄的倒影,一切都在等待她命运般的一瞥,江月月在那瞬间,心突然跳得飞快,她想起严 递给他的那件外套,在那群幼稚的男生衬托下,严 简直像尘土里的明珠,闪闪发光。
江月月突然明白,她喜欢上严 了。
同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严 的,还有薛覃。他没有去凑热闹,比赛开始前他就离开了操场,他还是在之前军训的那个小树林,浑身上下透露着不合群。
在离开前他特意看了眼严 今天的穿着,他上身穿一件耐克的运动T恤,运动裤也同品牌,他头发有点长了,到脖子三分之一处,他好像有点累,手虚握成一个拳头抵在嘴边,打一个疲惫的哈欠。他转了一下脖子,头发很蓬松的在脑袋上旋转,他头上还戴了一个蓝色的运动发带。严 很适合把额头露出来,可以看到他锋利的眉毛,五官在脸上也会更立体,但是他笑起来就显得一点都不锋利了,他眼角弯起来,嘴唇上翘成一个自然的弧度,很真诚的笑容。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他。
他之所以看这么仔细,因为他在画一幅画。是以严 为主角的画,他不打算凑热闹看严 了,所以临走前要把严 的样子看久一点,这样盲画的时候才不会无从下笔。
他在脑补严 跑步的样子,他一定把他们远远落在身后,发带让他的头发全部撇在了后面,他起步,抬膝,摆动手臂,然后他听到主席台上江月月亮丽的声音,全是给严 加油的话。
他在安静的树荫里,小声的说:“严 ,祝你永远第一。”
突然间他控制不了手里的笔,歪着笔画出一道弯曲的线,严 的手臂被他画出一条奇怪的方向。他震惊的抬头看着前方,仿佛前面有什么似的。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画严 ,他居然在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偷偷画一个男生,听到话筒里传来替严 加油的话,他刚刚的心情是什么?他觉得心酸,同时还有点,吃醋。
他吃的哪门子的醋?一个男生这样是正常的吗,他突然没勇气继续画下去了,他想回家问问妈妈,我好像喜欢上一个男生,这样对吗。
但他终究没机会对他妈妈坦白了,因为他还没来得及说,妈妈就在高三毕业前去世了。也是从那天起,薛覃也彻底放弃对严 坦白的机会。
妈妈临走前对他说了很多平时没有说过的话,她说:“小覃,别像妈妈一样,爱得这么笨。”
他想问什么是笨,是像您一样年轻时喜欢那个男人,就选择无视他的缺点,奋不顾身和他在一起吗?还是像您一样牺牲自己的前途与青春,生下一个孩子,让我拖累您?可是妈妈,你真的一次都没爱过吗?
然而他都没问也不敢问,因为他被妈妈说中了,他的爱就是笨的,生涩的,带痛的,融在一起不分彼此。他如果不爱,为什么会喜欢严 三年就画了三年的严 呢,从最开始他需要在运动会前仔细看一遍严 的脸,到后来只需要凭他当天的穿着就画出一个鲜活的他。他如果不笨,就不会在空间写酸涩的日记,冒着随时被发现的危险偷严 身边无关紧要的东西,还越来越贪婪。
薛覃的爱,就是笨的啊。
妈妈,这是不是您说的“太笨”,太晚了,要是高一刚入学那天您就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爱得这么辛苦。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的运动会薛覃没有去看,整个班只有他一个人在教室,不远处传来操场上的欢呼声,他总能凭声音大小听出什么时候是严 出场。他想,他不应该离严 太近了,不然他的喜欢会越发不可控制,是不是只要不去看,大脑就会自动忽视这段感情呢。
他趴在桌子上发呆,想起来今天早饭还没吃,抽屉里还放着早上他妈妈做的寿司,他便从桌上起来拿出便当。
教室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嘴里还含着一块寿司,朝门口看,居然是严 。
他还是穿一身运动装,他看到薛覃在教室有点吃惊,问他:“怎么没有去看运动会?”
薛覃急忙咽下嘴里的寿司,开口想说话,反被呛到,红着脸疯狂咳嗽,严 觉得薛覃的反应好笑,道:“你慌什么,慢慢吃。”
他想问为什么你现在在这,又觉得他们的关系没有熟到这地步,等气管缓和,他没话找话:“你比赛完了吗?”
严 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了,他在包里翻找什么,边找边说:“不是,脚有点疼,上来喷下药。”他的身体久不经运动,昨天跑完一百米他就觉得脚出了问题,今天跳高的时候脚崴了一下更难受了,待会还有跳远,他担心自己的脚撑不到那时候,便上来先喷药稳定一下。
薛覃觉得严 未免太好,他身上很多优点都不太会在他们那个年纪出现,像是班里没有人报名参加运动会,班主任抓他当代表,他也不推脱,自己脚伤了也不抱怨。青春真好,好就好在他们可以大方的喜欢一个优秀的人,他就该活在大家的注视里,迈着鲜花与掌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