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全孝不解,以为是自己触怒了巫女,他小心翼翼打量眼前少女巫女,却发现她脸上并于任何愠色。
他在台下,仰望高台上的朝光。十五岁的巫女身着红白两色的华服,头戴金乌冠,坐在高台之上,手握占卜龟壳,仿佛天命降下的圣女,高贵典雅。
苏全孝忍不住靠近,可等他走近,巫女又将龟壳抛弃。短暂的犹豫后,苏全孝走下高台,弯腰将地上摔裂、散落的龟壳一一捡回,并在身上擦干净灰尘,重新递给朝光。
朝光摇摇头,“不用算了。”
她苦苦测算的命运,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朝光问苏全孝:“你要和我做朋友吗?你要是不和我做朋友的话,我就去告诉大司命,你,冀州苏全孝,偷偷潜入大司命殿!”
苏全孝:“…………”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我们就是朋友了!”朝光干脆道。
苏全孝:“…………”
朝光和苏全孝成了朋友,苏全孝这个朋友能处,一得空就会来找朝光这个朋友玩。
春日里带着她与众质子游猎原上,放犬逐野兔;夏日里带着她抓鱼河中,避暑乘凉;秋日硕果累累,苏全孝让她踩在自己的肩上,去够枝头累累硕果;冬日他为朝光猎狐,制成保暖的皮裘。
春去秋来间,已经是五个年头。
身旁忽然传来一阵叹气声,朝光好奇的看去,是瑭国赢煊。赢煊不过双十,黢黑的脸庞上汗珠密布,因为热,他不得不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那顶和朝光怀里一模一样金色头盔上,饕鬄纹古朴威严。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朝光,哀嚎出声:“啊!不是有朝光了吗?为什么还要我留下来给你们看盔甲啊?我也想洗马!”
他二人身边,整齐摆放着十几套金色甲胄和弓箭,形制相同,金色的盔甲与太阳的光辉一样绚丽,这是独属于大商武士的风采。
低头吃草的黑马抬起头,打了个喷嚏,似乎对主人的话表示赞同。青年的哀嚎声毕,河中的同伴们哈哈大笑,另一个青年撞了认真刷马的苏全孝胳膊一下,故意提高了嗓门道:
“嬴煊,朝光给我们看盔甲了,那苏全孝的盔甲你来看吗?愿赌服输,谁让你回回赛马跑最后,你下次再跑快点就能洗马了。”
赢煊愤愤看了一眼自己的黑马,埋怨道:“都怪你,谁让你跑那么慢,每次都跑到最后,害得我每次都只能看盔甲。我们瑭国当年可是为尧帝养马的!你怎么这么丢人!”
黑马专心致志吃草,目不斜视。
朝光盯着那黑马看了良久,忽然拍了拍赢煊的肩膀,“赢煊,玩不你下次换匹马吧,其实你的骑术很好,是这匹马太老了,所以你才赢不了。”
赢煊诧异的看了一眼朝光,忽然笑了,“你还懂看马?”
朝光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赢煊的马实在是太老了,老得只剩一把骨头,即使是她这个不懂马的外行人,也能看出这老马的龙钟疲态。赢煊望向天边,“不换,我就喜欢这匹马!老了我也喜欢!”
太阳落下一线云天相接,长虹落日,大雁南归掠过一瞬光影黯淡让赢煊恍惚,故乡的模样,亲人的印记,不再清晰。只剩下这匹载他离开家乡的黑马在侧,才能让他还能感觉到过去真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