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边沿巨大的意面盘子。
但此时的盘子里呈着的,却是细细的金黄色面条。
面条明显是水煮过又捞上来的,表面淋了一勺芝麻酱,混合着香油、香醋等,还撒上了绿油油的葱花、五香酱菜之类的佐料。
老迈尔斯把一沓
红彤彤的辣椒酱包放到桌子最中央。
“辣椒酱在这里,你们自己加!”
“这是……”余曜犹豫了下,“热干面?”
他从前好像吃过的。
是在哪个世界来着?
少年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在场的,张医生家就在w省,早就在睡梦里想这一口想得抓耳挠腮,见状迫不及待地擦了擦手,抢先开动。
他很讲究地先挑起几根闻了闻,“差不多就是这个味儿了!”
然后激动地塞进了一大口,嚼了两下,差点没哭出来。
“虽然是干碱面做的!但味还是这个味!”
其他人跟着拿起了筷子,吃上几口之后,也都啧啧称奇,“面条好像有点酸,但真的很香!”
张医生强烈安利:“干碱面就是容易带一点发酵的酸,湿碱面就不会发酸了,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错,香浓味美,爽滑劲道,你们尝尝!”
赵威明也是去过w省的,吃了几口之后竖起大拇指,“老迈尔斯先生,您今天做得真不错!”
就连艾莫斯都在面条入口后瞪大了眼,赞口不绝,“老爸,你今天是超水平发挥了!”
老迈尔斯摸着肚子,笑眯眯地把目光从满脸笑容的众人身上满足扫过,满心期待地落到至今还没有发言的余曜脸上。
哼,别以为他眼睛老花了就不知道,余对他的面条一直都很有意见!
这次自己专门托朋友从华国带了食材和酱料包,总不会还不能满足他的口味吧。
老迈尔斯如有实质的目光就差说,如果余曜再不满意,他就能当场坐地上开哭。
余曜当然不可能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更何况,这次的热干面可比意面好吃多了。
正如张医生所说,干碱面比湿碱面口感酸一点,但整体的味道还是非常正的,很有点w省火车站门口蔡x记的味道。
余曜毫不吝啬地给出了自己的最高评价,“很好吃。”
短短三个字,就让老迈尔斯如获至宝,晃动的饱满脸庞在灯光闪现出蜜一样的光泽,“余!你是在说我做的好吃吗!”
余曜笑着又点点头。
满桌的人都笑个不停,“是真的好吃,老迈尔斯先生!”
老迈尔斯高兴极了反而很冷静不少,缺了四根手指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我再给你们做几碗去!这么一小盘,根本就不够吃!”
“好!”
“我们等着!”
众人纷纷笑着起哄。
余曜看了看自己面前都可以当帽子带的超大号意面盘,嘴角都忍不住地抽搐了几下。
老迈尔斯哼哼唧唧的声音也不断从厨房里传来。
“骑上高高的骏马要吃饺子,不对,见家人要吃面,嘿,老迈尔斯的热干面……”
余曜听了一晚上老迈尔斯自创的歌谣。
但还是一直到离别的那一刻,才
在这位父亲般慈祥的中年人怀抱里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做面条给自己吃。
老迈尔斯是把自己当成和艾莫斯一样的,他的家人般的存在了吧。
送家人离开,当然要吃面。
少年鼻子酸了下,很用力地回抱回去。
老迈尔斯就抽抽鼻子,嘀嘀咕咕的,“来自东方的小鸟也要飞走了,飞回自己的家了!以后一定要飞得更高更远,老迈尔斯的老花眼才能看得见……”
“我会的。”
余曜轻声许诺着,又跟艾莫斯和留下再替家人代购几天的冯劲松教练拥抱道别,终究还是坐上了驶往机场的车。
住了快半年的木屋客栈在车内后视镜的倒影里越来越小。
直到消失不见的前一刹那,余曜仿佛还能看见门口父子两人伫立如松的身影。
“这下你们可算要回国了。”
谢海青羡慕不已。
“我还要陪唐哥在酋长岩继续死磕,他今天没来,但托我带了句话,说他这辈子不攻克酋长岩就不会回华国,更不会再见你。我看他那个伤的情况,啧,咱们怕是短时间见不到了。”
赵威明就乐,“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呗!”
谢海青脸上就划过了一丝极快的不自然,只是他很快就笑了起来,“还是等以后吧,唐哥的胳膊才好,又着急复健,我可能还要陪他一阵。”
“唐清名他自己——”
赵威明还要继续说的时候被徒弟塞来的小苹果打断。
“艾莫斯说他一个一个挑的,赵教,你也尝尝?”
赵威明接过苹果已然忘记了刚才要说什么,“哦哦。”
少年不动声色地转移走了话题。
透亮澄澈的琥珀色眸子抬起又垂下,在后视镜里平静闪过。
谢海青就有一种自己深埋多年的小心思都已经被人看穿了的错觉。
可那怎么会,毕竟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余曜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谢海青大咧咧地把短暂的异样感抛在脑后,又问了几句,习惯性地红了几下眼,就把两人好好地送到了祁家私人飞机的登机口。
“余曜!赵教练!以后再见!”
红毛青年在背后擦着眼睛,高声喊道。
余曜挥挥手答应一声,转身就和教练一起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在坐下时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从颁奖仪式后,自己离开华国应该又有一个月零二十一天了。
少年摇下座椅,拉下睡眠眼罩前还在数着,可很快,就在降噪耳机加隔音耳罩的双重组合、如同真空般的安静环境里睡了过去。
再醒时,就已经到了华国。
准确来说,是到了华国的最南边。
飞机先经过了祁家所在的h省,祁望星等人下去又再度起飞,最终飞到了y省,也即是华国冲浪协会的集训队所在地。
“所以,我睡了整整一天?”
余曜
摘掉眼罩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置信,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的穿越了。
赵威明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吧。”
想想看,徒手攀登黎明之墙,高空跳伞a证,搭便车路线速度比拼,三件事几乎一天接一天地来,才完结又要紧急回国,中途完全没有休息,换做是铁人也受不住吧。
赵威明的目光越发和蔼。
余曜却还是有点不能接受的样子。
他把怀里睡得正香的黑猫团子拎起来,左看右看,没看出跟自己睡前有什么不同。
又把看小人书的7878也叫起来,才最终确定了,自己居然真的睡了足足25个小时。
7878咂么着嘴,【鱼鱼,你到底是个人类,不像我,电子生命,不用睡觉的!】
余曜只得接受现实。
他站起来打算去洗把脸,腿一软。
睡软的。
少年身形踉跄的同时,脸色也僵了下,好在四周无人,他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座椅上只留下一只看着主人故作镇定的背影,傲娇舔爪又继续盘成团的液体猫猫。
飞机降落在y省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y省入春早,升温快,咸湿的阵阵海风也不能吹散五月里已经沸腾的热气。
才一下飞机,余曜就果断地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来塞进了背包里。
可再走上几步,就又被炙热的阳光晒得把外套穿了回去。
他倒是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晒黑。
实在是这样毫不遮拦的热情阳光,他都怀疑自己会被晒脱一层皮,简直跟酋长岩零下十几度的冷风一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