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再试试别的办法?
祁望星余光瞥过日历,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余曜,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余曜很有计划性,“春天去酋长岩,夏季去学习冲浪,到了雪季就去乔戈里峰走一走。”
这也太密集了。
这就是顶尖运动员的自律吗?
祁望星被惊了下,干脆直说了,“我是说马上!近在眼前的打算!”
余曜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答道。
“先回国,教练们陪我很久了,明天就是除夕,他们也该回去陪陪家人。”
这个回答很合理,还充满着温情。
祁望星追问,“那你呢?”
你的家人冷血无情,有谁来陪伴你?
余曜没说话。
他觉得自己其实不需要人陪伴。
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没道理现在突然觉得孤单。
祁望星试探道,“要不,你今年来我家过年?”
青年说着说着眼前一亮,“对啊,你可以来我家过年嘛!”
他说得可怜兮兮的,一个劲拿眼去瞟少年,“我爸妈常年旅居不回家,我大伯家里的大哥这两年都在非洲开拓市场走不开,二哥……二哥家里除了他就没别人了。这个年就我和大伯两个活蹦乱跳的人,孤零零了特别可怜!”
余曜听着没说话。
毕竟这些他在见到二哥就是祁望霄时就已经都知道了。
祁望星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见少年不为所动,视线却始终静静地落在自家二哥脸上,突然灵机一动。
“那什么,除了我和我大伯,我二哥也需要人陪伴啊,余曜你就来吧,我保证我大伯也举双手双脚赞成!”
二哥也需要人陪伴。
不得不说,祁望星的脉抓得很准,只这一句话就让余曜眸子动了动。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祁家的私人飞机上。
随行的还有后排的一溜教练。
临近年关,回家的机票不仅贵而且难买,所以余曜厚着脸皮跟祁望星打了个商量。
多带几个人也就是多点燃油费而已,这点小钱对比祁氏每年捐赠和赞助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祁望星很爽快地答应了。
反倒是教练们都没想到自己临了临了,还能沾上这样的光,想到家中马上就能见到的妻子孩子,个顶个乐开了花。
也就是见担架上还有病人,才忍住笑没有多说话。
等飞机到了地方,见余曜要去绝对不可能出问题的祁家做客,恋恋不舍地交待几句后,就各自归心似箭地坐上了回家的车。
“我们也走吧!”
祁望星绅士地替自家兄长的客人拉开了车门。
余曜却犹豫了一下。
“祁哥,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祁望星很好说话地答应,“当然没问题,反正二哥已经被医护人员先行送回去了。”
余曜就往一家早就看好的水果店走,认认真真地挑选了几袋子橙子,车厘子,桂圆之类的水果。
祁望星看见少年大袋小袋地回来时,好险惊掉了眼珠子。
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是送水果也多是包装精美的礼盒,这样拎成袋水果的
,可太稀罕了。
祁望星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什么都没露,还一连说了好几句太客气了,才把人让上了车。
他的表情功夫不错。
但余曜还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是自己拎的东西不对?
可是小时候看见别人到亲戚朋友家做客,不都是拎这些么。
余曜没有过很多到别人家做客,更没有过和某家人一起过年的经验,一时间有点为难起来。
好在祁家大伯比他想象得还要友善,见到他拎了水果来,连忙笑着让阿姨拿去洗好摆盘,才让少年的疑惑别扭彻底淡去。
“你的比赛我都看了,小余,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没有追问,低声道,“节哀。”
祁望星岔开了话题,“小余,你会弹吉他吗?”
他指了指床头挂着的一把原木色吉他。
余曜从进门时就看见了。
事实上,他还看见了窗前的钢琴,墙上的长萧和小提琴,以及屋角零零散散的其他乐器,还有一整面墙八扇门的实木书柜。
不过还是祁望星这一问来得最和他心意,“会一点,但不多。”
祁望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三两步过去把吉他取下来,“那能请你弹上几下吗,我二哥也喜欢弹吉他,说不定就能被音乐刺激醒了呢?”
醒上一回事,祁望星想借此机会试试余曜到底是不是他二哥口中的小朋友也是一回事。
是就更好,不是的话,他可能就要再想想其他办法了。
祁望星用一种近似恳求的神色望着眼前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余曜本来就想试试音乐的法子,也不好推脱,伸手接过了吉他,拉凳子坐在了那张白色的病床前。
“叮咚——”
他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调了调音,就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弹奏起了自己最拿手也是最熟悉的乐曲。
少年修长白皙的指尖流淌出动人的旋律。
祁望星才听了个头,就激动得恨不得原地一蹦。
他蹑手蹑脚地退到门口,眼见少年沉浸在乐曲中没有注意,就撒丫子狂奔下楼。
先是把他们之前遍寻不得的路边弹奏视频亮给自家大伯看,然后就拉着祁氏身家千亿的董事长一起,做贼似地悄悄上楼,摸到了自家兄长的卧室门口。
“就是余曜!”
祁望星扒着门缝,从喉咙里挤出一道气声。
祁家大伯不太通音律,也听出了两者的相似之处。
“找对人了。”
他从重新挺直腰杆下楼开始,脸色就严肃起来,“从今天开始,你也别乱跑了,就带着你二哥跟着小余走,什么时候你二哥醒了,你再去做你自己的事。”
祁望星:?不是,这话怎么有一种自己做错事被罚的味道。
可是祁家人向来同心,他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不过大伯,”祁望星始终想不明白,“二哥和余曜是怎么认识的?”
二哥不良于行,本来就很少出门,余曜之前的履历也清白简单,很容易就被查到底朝天。
他们本该是两道永远不会交汇的空间平行线。
无论是从哪方面看,都不该有认识,不,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没有见过对方的机会。
更别说二哥居然会教余曜弹吉他了。
教乐器,怎么不得有几个月的功夫,自己又不是自家不着调爹妈那样常年不着家的,按理说应该早就发现了才对。
祁家大伯也疑惑呢。
可任他们俩想破了天,也不可能知道,余曜和祁望霄的交集根本就不止短短几个月。
“二哥,我们认识的
时间应该有七年多了。”
弹完一曲,余曜把吉他一丝不苟地挂回到墙上。
七年听起来很短。
但他算得上总相处时长,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认识时日。
毕竟人的一生如果按72年算,先是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睡觉。
剩下的48年,每天至少有8个小时在工作学习,2个小时吃饭,1.5小时通勤,1个小时穿衣洗漱,这就占去了25年。
最后剩下的23年,又有多少时间被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琐事占据,又有多少时间能分给自己具体哪个的爱人亲人朋友。
这算得还是完整的一生。
余曜的穿书世界却是细细碎碎,长则数年,短则几日,都曾有过,甚至有一穿过去,比完赛就直接走人的情况发生。
在这样零碎的穿书时长里,能忙里偷闲地有这么多时间和一个人相处,只能说用奇迹才能形容。
“如果再有一次奇迹就好了。”
余曜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握了下床上人的手,“二哥,快点醒过来吧。”
你的家人很期待你的醒来。
还有我,我也很期待你能重新变回穿书世界那个虽然依旧病弱,却总是神采奕奕的温和青年模样。
少年握住对方的手稍稍用力些。
突然就发觉手心里有什么动了动,羽毛般轻轻拂过擦过,带来痒痒的触感,酥酥麻麻的,电流一样。
亲自端着一大杯鲜榨橙汁上来的祁望星眼尖看到,激动得像是有一道洪流直冲脑门。
“二哥手动了!”
他狂喜地嗷了一嗓子,如同洛伦佐常常把玩的尖叫鸡一样响彻整个别墅。
也惊得余曜一下松开了手。
“啪!”
青年的手还没有被焐热,就重新被甩回到冰凉凉的床单上。
沉睡病人原本舒展的眉眼几不可查地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