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样好像毫无弱点的天才呢?不仅自己能力突出,还能够细心地注意到队友的心情,更不会因为突出的能力和团队脱节。
佐川一个人坐在更衣室里哭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无非羡慕或是嫉妒,无非承认自己不如她。
听到更衣室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时,佐川匆匆擦掉眼泪,认为擅长交际如一之濑,一定知道要怎样视而不见。
她可能意外地顿住视线,盯着自己眼边的红晕和泪痕,随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打招呼。
她更有可能根本不曾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总归不会是直白地盯着自己,问,“佐川为什么哭呢?”
但事实就是这样。
她的眼睛,明亮的、干净的蓝色眼睛,就那样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那一瞬佐川突然发现,如果是一之濑的话,确实不可能视而不见。她会问、会关心、会开导,就如同那个高高的传球一样,她会抚平自己的焦虑和不安。
佐川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但永远记得当时她说的话。
“……我以前很想做二传手,但是身边有比我更有天赋的人,所以我放弃了,转来打主攻手,以为左利手可以给我带来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没过多久,我又遇到了另一个左利手的主攻手……他同样比我更有天赋。”
“不过这一次……我不敢再放弃了,”一之濑那时的声音很平静,在那间小小的更衣室里,仿佛也留下了什么回音似的,“无论打什么位置,总会遇到比自己天赋更高的人。”
“能被佐川你当成天才的话,我其实非常开心。”
佐川就那样沉默地望着她蓝色的眼睛,看见她眼睛里熊熊燃烧的“不甘心”。
“——我永远不想再对那些比我更天才的家伙认输。佐川……请你也不要对我认输。”
从那次对话开始,佐川逐渐和她熟识,才知道,一之濑千夏或许并不是什么“天才”。她比佐川认识的绝大多数人、比佐川自己,都要更努力。
医院泛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从窗口朝外望可以看见草坪、树、叫不出名字的鸟和一些花,有穿着病服的病人从小道上走过。
影山飞雄发呆地望了一会儿——他这一刻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但其实应该是没关系的,他总是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他从来不为那些事情哪怕多费一秒心神,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算拎着他的耳朵对着他喊大概也没用——除非那些事情和排球有关。
小道上有一串国中女生走过,她们大多很高,穿着统一的队服,影山飞雄也有一套相似的,区别只在于队名处写的是男排还是女排。
于是他的目光聚焦了一下,随后猛地亮了起来,转身飞快道,“千夏姐姐,佐川学姐她们来看你了。”
但他目光所见,靠坐在病床上的少女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她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安静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