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完伤口，沢田纲吉看着金发男人关上医务室的大门，抬脚小心翼翼的跟在这位面色冷淡的男人身后。

他小幅度的抬头偷偷瞄去，璀璨的金发随着主人的脚步声小幅度的晃动，在空气中划过轻浅的弧度。语气和神色都冷冰冰的，透露出不近人情的疏离。

但沢田纲吉并没有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之前那些大人身上的过于可怕扭曲的气质，一米七几的身高让纲吉觉得压迫感都少了一些。

抬手小心的摸了一下手臂上白色的布料。原来渗血的伤口处，白色的绷带整齐的缠绕在上面，传来和皮肤不同的稍显粗糙的质感。

纲吉垂下眼，原本混乱的心跳变得整齐了一些，稍稍抚平了他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一小时后，训练场内。

“……”

“那……那个，对不起，其实我并不擅长运动。”

一轮测试后，沢田纲吉不免变得呼吸急促。脸上原本红润的色泽在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测试报告时又不可控制的变得苍白了起来，因运动而频率加快的心脏跳的更快了。

“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始按我给你的菜单训练。一周之后，下一批新人就要来了，你要赶在那之前达到最低标准。”

低下头，绷紧了身体的沢田纲吉正在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安静下来。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要，

——安静下来。

——屏住呼吸。

最重要的是

——不要对上目光。

这样，可以让他受到更少的训斥和责罚。

然而，他预想之内的东西并没有到来。

男人的语气中也并没有怒火或者是讥讽，只是用一贯平静的语气安排好了沢田纲吉接下来的行程。

斯洛伊低头看着安静下来的孩子，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训练量会尽量卡在你的体能极限，你要做好准备。”

“……”

“……我带你去你的宿舍和食堂。”

“……”

“……食堂的咖喱饭还是不错的。”

“嗯。”

“……谢谢。”

可能是因为运动过后缺水，有些沙哑的道谢从沢田纲吉嗓子里模模糊糊挤压出来。长久不曾使用的话语从口里说出，沢田纲吉感到一阵恍惚。

昨天晚上的经历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小巷中的群殴，拿着枪的黑衣男子。

对准他的枪口，还有那子弹划破皮肤后，撕裂肌肉的疼痛。

硝烟刺鼻的味道仿佛直接刺入脑海，触动了隐藏在深处的弦。

那根弦带着疼痛，让他的胃部隐隐作呕，却让他莫名其妙的躲过了本应致命的伤口。

不知几次侥幸的死里逃生，站在他面前的白衣男人脸上的不耐变为了令人不适兴奋。

好像看见了原本以为的平平无奇的小白鼠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举动，特殊个体的未知行为不可避免的让试验者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奇怪的是，那些毫无征兆向他袭来的子弹与利刃没有让沢田纲吉感到特别恐惧。

真正让他恐惧的是，他和之前小巷中的那个可怕的黑衣男人一样的，看着他的眼神。

那眼神中透出的东西与沢田纲吉身上的疼痛，脑海里的弦混乱的搅在一起，让他仿佛跌落深海，

窒息的痛苦与深入骨髓的寒冷一直包裹着他，不断下沉的坠落感让他一直浑浑噩噩。

实际上，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暗世界的血腥与恐惧，人性的疯狂与恶意，混乱的情绪与荒谬的现实，对一个本就有些笨拙的九岁孩子还是太难理解了。

迷茫与恐惧中，他只能一边听从周围这些人的安排，一边试图努力理清自己混乱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