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靖远听了挠着后脑勺憨憨笑,不说歇着也不说不歇。月海亭派他来这儿又不是真为了做个打杂伙计。如今仙人隐退,少了相伴千年的扶持人类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虚。就朱樱姑娘的模样气度,出去说她不是仙人怕都没谁信……这时候忽然有仙人归来,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大家也多几分底气。
——纵使帝君仙逝,天道仍旧眷顾着璃月啊!
“……”
话音才落朱樱就有几分悔意,只是遇上个音近名字的普通人而已,自家竟然就轻狂起来。看来果然年龄大了,再过上几年怕是免不了要堕入魔阴。
六脉虚浮,筋骨孱弱,倒也不怕魔阴发作后会给别人造成什么伤害和损失,看来战斗力低有时候也不是件坏事。
她垂下眼睛怪没意思的拨弄着手底下的算盘,想想反正店里也没啥事儿,干脆袖子一卷,揣上两把刚收来的摩拉,溜溜达达翘班出门闲逛。
这璃月港,与数百年前相比大不一样。
当年归终逝去后,岩之魔神摩拉克斯自层岩战场急转而归,提枪入山。好一些日子天摇地晃飞沙走石,那害了归终的恶螭躯体分裂,血流遍地,也不知悔不悔此前所为。其后为防魔神残魂作祟,帝君又铸像以镇之,地脉之中翻涌的乱流终于平息,魔神交战之地则逐渐演化成为覆盖渌华池并轻策庄一带的水泽梯田奇景。
由于魔神间战斗的力量波及到了水脉,荻花洲由平原化作滩涂,无法再继续种植粮食果腹,那些归离集中幸存的人类在大战之后不得不南北迁徙。一部分向西向北去了轻策庄沉玉谷,更多则在仙众庇护下支撑起孱弱的身躯咬牙南下。
他们穿过天衡山,最终在一片海边高地落脚,这就是如今的璃月港。
朱樱是陪同护送过移民的,整片海港在她记忆里不过是片不毛之地,然而数百年时间过去,恍惚一场大梦似的,这里已然繁华得如同星罗斗布的夜空。
走过连接螭虎岩与绯云坡的朱红木桥,袅袅歌声徐徐从路边高楼上传来。
“浮云散去、明月照涟漪;
团圆美满、似是故人来……”
举头遥望,提瓦特不变的天空中星汉灿烂,无数代表着命座的星子熠熠生辉。少年时站在星槎海坤舆台上朝玉界门张望,能否看到早已物是人非的今日呢?
有道是人生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朱樱收回目光,揽裙绕过地上三三两两趴着玩闹的猫儿。
与她而言,三恨大约是恨故园难归。
一盏盏红灯笼将整条街映得辉煌,走过雕梁画栋的高楼,橘发青年站在阴影里侧首微笑。
“你好哇,我等了好久,还想着博士是不是终于失手把实验给搞砸了呢。”他有一双无光的蓝眼睛,仿佛鲜血侵染的绶带挂在制服外随风摇摆。
也许是璃月的夏天对北地之人来说格外难熬吧,这人连纽扣也不肯好生对齐,偏要错过一颗非得把肚子露出来些。
“小腹受凉易腹泻,奉劝你换件单薄点的外衫,而不是把肚子就这么晾着。”
朱樱目不斜视从他面前走过,后者伸出条胳膊拦住她的去路,侧着脑袋露齿一笑:“你也是璃月的仙人吧?来来,咱们来打一场!”
孩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所有人都痴迷武学?
女人翻了个白眼,照着青年露在指套外的手腕轻拍:“你邀战前都不和人打听一下对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