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把风月放在心上,风月由心起,凭心而动便好。行少有的爱好,名剑难得,这些年更是把它当做随身佩剑用。也就在前年,魏国公偶然得见此剑,道出此剑乃是百年前一位铸剑大师的封山之作,随着战乱颠沛流离,早已失传数十年。
送礼的人恐怕是知道她的喜好,下了大功夫寻来的。
送了如此大礼却不留名。
姜静行有种预感,这把剑是陆执徐送的,而她的预感一向都很准。
她收到这份贺礼后不过半月,章皇后便与世长辞。
章皇后去世的时候,陆执徐才十五岁,正是三观形成的年级,姜静行都可以想到当时小皇子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上一秒才满心欢喜自己能够寻得一份满意的礼物送给恩人,下一秒自己母后就告诉自己,自己仰慕的人可能和他父皇有一腿,还有可能是造成自己母后身亡的根源。
虽然后来证明了她和章皇后身故没有关系,但陆执徐心里留下的阴影恐怕不小,成年人之间复杂又隐晦的爱恨,哪里是一个少年人能轻易承受的。
姜静行手指敲在桌面上,心里有些烦躁,在察觉到身后偷窥的视线时,烦躁也就顺势化为了愠怒。
她侧身看向燕王刚才带进来的宫女,眼神漠然,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玢柔被姜静行这一眼里的压迫感吓到心悸,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躲在燕王的身后。
透着几分冷意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在看什么。风波过后,距开宴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陛下驾到——”
武德帝比定下的时间要来的稍早一些。
见他出现,奏乐骤停,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陆执徐压下心中的情绪,随着众人起身,在看到武德帝的身影后,他心中的羞恼渐渐退去,头脑也冷静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武德帝低沉的嗓音传遍大殿。
宴席上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武德帝,他虽然年纪渐长,杀伐之气不比昔日,但那股坐拥天下的帝王之威却越发深重。
龙椅上的男人眼眸藏着深潭,众人想从他的眼中猜测什么,得到的只有深潭映出的寒意。
“春光正好,又逢大军凯旋而归,朕本欲择良辰佳日与众卿欢宴,适逢昭阳长公主府中花木繁盛,便将这庆功宴定在今日,还望众卿家与朕同庆。”
说完,武德帝示意身旁的张公公。
“开宴——”
随着太监一声高喊,俏郎平击鼓,美娘敲编钟,红袖歌姬翩飞入殿,几列绿衣宫女踏入殿门,一道道御膳佳酿摆放上桌。
大雍宫宴没有那么多规矩,并不禁止官员在席间走动。
几杯酒水下肚,殿中的气氛便热闹起来,礼部侍郎还即兴挥毫做了一篇赋,席位靠后的几个武将也开始酒意上头,眼神忍不住在舞女纤细的腰肢上流连。
武德帝坐在上面,将众人脸上的种种神情收入眼中,最终视线停留在姜静行身上。
姜静行知道武德在看自己,但懒得理会。
她是真心觉得,她是和武德帝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个人已经做不成朋友,只希望将来还可以是君臣。
姜静行挥退身后要给她倒酒的宫女,开始一个人看着舞女自斟自饮起来,好似已沉浸在歌舞之中。
武德帝凝神看着姜静行,心中自嘲,何至如此?
自那日罚跪之后,今天还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只可惜对方并不想看到他。
从宴会开始起,姜静行一眼都没看过自己。
武德帝心情不是很好,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之前人跪也跪了,罚也罚了,他又能如何呢。他最后也只能招手将张公公叫到身边来,指指御桌上的一道酱牛肉,吩咐太监给姜静行再上一道。
牛肉难得,亦是上好的下酒菜,姜静行也最喜欢喝酒的时候来上几口。
小太监受张公公吩咐,再次上酒时格外又给姜静行上了一道牛肉。
就在百官宴酣之时,端王站起身来走到殿中央,舞乐被迫暂停,武德帝也只好从姜静行身上收回视线。
端王端着酒杯,对武德帝行礼说道:“父皇,此次我朝大胜,是父皇英明神武,我大雍主明臣贤,儿臣感念百官功绩,想敬在座文武一杯。”
得到武德帝首肯后,他便转身面对百官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百官也纷纷端起酒水回敬:“
谢殿下。”
说完,端王示意歌舞继续,他自己则端着酒杯走到姜静行面前,然后示意宫女给他倒酒。
姜静行抬头,放下手中酒水,无视周围投过来的目光,笑着问道:“殿下此杯为何?”
实话说端王长得也算英俊,但心性使然,眼中野望太过,反倒让人感觉阴鸷。
“国公奋勇杀敌,用兵如神,可谓是我大雍战神,本王敬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