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晏玦蹲在椅背上假装鹦鹉标本,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没有条件才是最大的条件,直接说就是了,你们想要什么?”
黑无常汪汪叫着附和。
孟婆的目光扫过晏玦,落到沈司星白净俊秀的脸上:“秦广王想知道,酆都现在是谁主事?”
阴差们望向沈司星,后者坐直身子,声线平稳:“是我。”
“嗯?”孟婆眯起眼睛,审视了一会儿沈司星,点头道,“好,地府的条件很简单,等事成了,以后泰山府君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闹到地府的地界上,还要劳烦酆都大帝亲自出面帮忙说和。”
换句话说,地府想白嫖陆廷川和酆都的战力。
幽冥如今三股势力酆都、地府、泰山,平日里各行其是,少有交集,更别说张口就要其中一方当自己的打手了,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孟婆生着小女孩的脸,说话摇头晃脑的,众鬼都没料到她这么不客气,顿时骚动起来。
“讲和没问题。”沈司星蜷起拳头,置于膝间,指甲用力掐着手心,一字一顿道,“至于其他的,等酆都大帝回来再另行商议。”
孟婆的笑声如同催命的铜铃:“那就这样吧。……
对了,多问一句,这个问题不是受秦广王殿下所托,是我自己有些好奇。”
“唔?”
“小天师,你跟酆都大帝是什么关系?”
霎时间,大殿内针落可闻,众鬼的目光都汇聚到沈司星一个人身上。
沈司星哑然失语,恰好对上白猫又圆又亮的眼睛,不知怎地,从中读出一丝打趣的意味。
他不明所以,舔了舔下唇:“他是……我师父。”
底下的阴差们面面相窥,互相交换眼神,像是在说:“这样犹豫,哪儿是什么正经师徒?肯定是亲儿子。”
孟婆一愣,把帽子戴好,对着身旁的阴差们咯咯笑道:“我明白了。你们陛下还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说罢,孟婆撂下一句“一切按计划进行”,便跟着阴差的指引悄悄然离开酆都城。
幽冥不分日夜,天空在黄昏与黑夜间切换,沈司星只能靠没有信号的手机大概确定时间。从进入巴国墓算起,他已经离开地面十几个小时了,人间的天估计都黑透了。
晚上十一点,子时。
沈司星披着大氅,和黑无常等阴差一起登上城楼。青石砖所砌的城墙高有千仞,如同一条黑龙般连绵不绝。
城外,遥远的云端之上,数十万天兵天将乘坐香车骏马把酆都城围得如铁桶一般,连只苍蝇也放不进去。
与阴寒肃杀的酆都不同,来自天庭的车马奢华绚烂,华盖如云,远远地能听到环佩的当啷声,缥缈的丝竹声,与隆隆的战鼓声。
灵压如同雪崩般澎湃而下,即使有陆廷川早年间设下的法阵阻挡,沈司星站在城头,依然感觉得到皮肤像被针扎一样刺刺儿地疼。
似乎是看到酆都这边有人露面,不多时,天庭的队伍里就窜出来一位骑着狮子,身穿七彩羽衣,挎着弯刀的武将,也不知是哪一号神仙。
狮子有小山那么高大,穿了金色鼻环,远远地都能感觉到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气。
武将站在狮子头顶,脚踩打着小卷儿的鬃毛,朗声道:“酆都小鬼,速速交出恶徒陆廷川,天庭自有处置他的办法!晚一天,酆都的罪过也就多上一分。”
他离得老远,声音却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涌来,震颤耳膜,有法力不济的小鬼当即骇然到七窍流血。
沈司星杵着桃木剑,拼尽全力挺直脊背:“酆都大帝犯了什么错,要劳烦诸位仙人兴师动众来到幽冥?”
他的问题,正好问到天兵天将们的心坎上。
为首的武将摊开手,一只卷轴瞬间出现在掌心,他抖开卷轴,高声把陆廷川的罪过一一细数,其中最要命的当数私自打开泰山鬼门关一事,还有诸如欺上瞒下、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等罪状,简直罄竹难书。
沈司星沉默,和肩头的晏玦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无语”二字。
不等天庭的将军念完卷轴,就听到轰隆一声爆炸的巨响在城下的鬼门关响起。
武将闭上嘴,惊讶地发现酆都的
鬼门关被炸出一个深坑,厚重的城门摇摇欲坠,烟尘弥漫,火光四起,硫磺味冲鼻。
“大胆——”
天兵天将们都从云端探出头来,抻着脖子往下看,被突发的爆炸惊住,乱作一团。
沈司星握紧剑柄,下垂眼看着地面,语气中带了些哭腔:“大人,如今酆都大帝不知所踪,事情真相究竟?还有待考证。你们这样强行破坏鬼门关,与那些毁坏泰山鬼门关的恶鬼有什么分别?”
一口黑锅凭空砸在自个儿头上,骑狮子的武将面皮涨红,怒叱道:“胡说八道!”
但是他心里清楚,酆都的人都被围困在城内,爆炸却发生在城外的鬼门关,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他们这群负责缉拿陆廷川的天兵天将,众目睽睽之下,轻易抵赖不得。
上面只叫他们把陆廷川捉拿归案,送到天庭接受判罚,没有允许他们把酆都的鬼门关也炸开,这要是真的,可是捅了大篓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