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这只鸟赶出去!别让它污染现场!”
冷库里一阵鸡飞狗跳,外头登记证物的警员也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进去帮忙,不经意间,几缕细长湿黏的头发在地
砖上蜿蜒爬行,
爬上烤箱,
钻入证物箱。
十分钟后,沈司星和晏玦在安全通道汇合。
晏玦蹲在楼梯扶手上,挺起羽毛蓬松的胸脯:“怎么样?我玩声东击西有一套吧?”
沈司星敷衍点头,拿出发娑婆顺来的塑封袋,举到眼前。袋子抽过真空,封口还用防水胶带缠住,里面仅有一枚指甲盖大的储存卡。
“老陈大清早来冷库,估计就是来找这个,他找到东西,人却死了……”沈司星迟疑道,“邵建国想让警方从老陈的身上找到它。”
晏玦卡壳:“那,那你就不怕这么做,会得罪邵建国?”
“总会得罪的。”沈司星轻叹口气,“在他眼里,单凭我是沈家河的儿子这一点,已经罪孽深重。”
他们转身去了老周的办公室,借电脑和读卡器用。
老周心有疑虑,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扭头就给沈家河打了一通电话。
电脑屏幕上罗列着数目繁多的视频和图像文件,沈司星浏览过几张照片,全是龙涛集团的账本,他看不太懂,但大致猜得出这是老陈给自己留的后手。
视频文件夹里有两段录像,长度不一,拍摄时间均在十年前。
沈司星坐直身子,依次点开。画面模糊,摇晃,看得人头晕眼花,许久,沈司星才确定这是一枚针孔摄像头拍摄的录像,而拍摄者有很大可能就是老陈自己。
第一则录像,镜头对准汽车方向盘,方向盘时而转动,仪表指针晃动,时速为六十公里,看得出,老陈正驾驶着一辆疾驰的轿车。
画幅外响起一阵痛苦的呻.吟,紧跟着,又响起几声沉闷的击打声。
“别他妈嚎了。”有人恶狠狠地吼。
有一道冷酷而熟悉的声音说:“让邵建国闭嘴,安静点儿。”
沈司星浑身战栗,深深吸了口气,这是沈家河的声音。
汽车行驶到一片荒芜的工地停下,老陈下了车,和一个刺着大花臂的混混一起,把一个中年男人像麻袋一样从后座拖了下来。
中年男人鼻青脸肿,怒视前方,呜呜地哼叫,似乎在痛骂什么,但他嘴被胶带堵上,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副驾驶车门打开,另一个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下车,手里夹着烟。针孔摄像头没拍到男人的脸,但他的身形化成灰沈司星都认得,是沈家河。
“沈总,邵建国毕竟是咱们的同乡……”
老陈想求情,却被沈家河踹了一脚:“少说几句。老陈,你留在车里。”
“啊?好吧,沈总,给他个教训就好,伤筋动骨的多伤和气。”老陈好声好气地劝说,沈家河却充耳不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个人融入夜色。
第一段录像,画面黑糊糊的,沈司星调高音量,听到沉重的喘息声。
咚,咚,嘎吱——
踩过金属扶梯的脚步声。
沈司星耳朵动了动,想到两段录像拍摄时间接近,那么,这一段很有可能是老陈违背
沈家河的命令,偷偷溜进了工地。
果不其然,画面外响起了痛呼和谩骂,还有拳拳到肉的闷响。
拍摄者老陈屏住了呼吸,沈司星也憋住气,仔细分辨黑漆漆录像里展露的信息。
“把他丢下去。”沈家河冷笑,“老子的钱也敢碰?反了天了。”
“沈总,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太过?下头是搅拌车,过会儿你把机器一开,骨头都能磨碎,皮啊肉啊全混进水泥里,明天工地施工,谁知道里面有个人?”沈家河反问,“怕了?钱还要不要?事情做完,我给你一笔钱,去外地躲几年。”
沈家河和混混的声音低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邵建国的惨叫,在一阵沉重的拖拽声后没多久,又响起机械运转时的恐怖轰鸣。
老陈捂住口鼻,摄像头却依然诚实地录下了他急促的心跳。
进度条随之走到尽头,退出全屏,电脑屏幕上映出沈司星刷白的脸。
邵建国不是自杀?!沈司星瞳孔紧缩,衣衫被冷汗透湿。
这是沈家河的犯罪录像。
一旁的晏玦傻眼:“你爸,不,沈家河真是个人才啊。”
沈司星猛然站起身,想把储存卡还回去,可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门锁里就钻出一颗豆大的光点。
光点落在沈司星手中,化为一缕稀薄的,面目模糊的魂魄:“我们找到许枫了,和她一起的还有两只鬼,一男一女,被关在天台水箱里面。我们叫她,她也出不来,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
“谢谢。”沈司星取出白玉铃兰,把光点收了进去。
许枫三人被困囿在水箱里,控制他们的人应该就是邵建国。怪不得,他在天台上感觉到阴气,却召唤不来许枫的鬼魂,原来如此。
正午的天台,地板反射着晃眼的阳光,高楼风呼啸而过。
沈司星推开闸门,循着光点的指示,找到角落里的一只水箱,踩着竖直的扶梯爬上水箱顶部。
呼喇喇的风声。
晏玦拼命挥动翅膀,才没被吹跑,沈司星发丝被吹得凌乱,踉跄几步,扶住生锈的把手,勉强站稳身子。
水箱的检修口是一块舵盘似的阀门,沈司星握住舵盘,试着转了下,就决定不为难自己了。他唤出发娑婆,用几缕头发拧成缆绳,用力一拉,阀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