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丫头那里好些没?”好像是在什么时候,她不经意之间问过。
大家伙基本都听不见,只有凤姐像是听着什么了不得的话,脸色一变,跟贾母一声声道:“我的老祖宗,这话在大喜日子里可不兴说的,到时候平白让人听了觉得晦气呢!”
如果说黛玉是半个月前的黛玉,她现在应当正在缠绵病榻,不得生息,可是宙斯送给她一个奇怪的礼物,让她只能在这里白白听见那些话,然后在心里想:“原来我竟是个晦气的。”
那也好,那就索性更晦气一点吧。
潇湘馆的环境十分好,沁芳桥畔那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竹木常年青翠,山鸟偶尔会来歌舞一场,都是一派生机勃勃,唯独黛玉此刻面色惨白,像是要随风而去的一张纸。
她甚至想要站起来,又被好几个丫鬟一同摁下去,大家似乎都在哭:“姑娘,别去看了,那不好!”
黛玉摇摇头,只说:“我想透透气。”
到最后她也没能撑起,因为喜轿将要过桥,而她也觉得自己这身体是愈发不中用,娇弱到连一双腿都没有知觉,只能呆呆坐在这个地方发呆。
“如果有来生的话,黛玉还会是黛玉嘛?”
但没有人让她这么想了。
喜乐已经传到了潇湘馆内,哪怕门窗已经紧锁,甚至连大门都用着几层铜锁牢牢关上,生怕让让自家姑娘听见一点声音。“姑娘……”
我无妨的,她想说。
但她实在没有力气再这么说了。
黛玉仍然会流泪,她看见盆子里的火烧起来,荷包也没了,诗稿也没了,好像在这里生存过的痕迹都没有了,只有一个潇湘妃子的名号,倒也不知道探春那丫头会不会想着他,粘着他,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够跟他和她们做一场好友。
总不能作无人问津的可怜鬼吧,她想。
在最后一声唢呐离开潇湘馆后,她呜咽一生,便咽下气。
喜轿当真过棺材,白事迎着红事来,可叹停机德那人嫁给要劝慰一生的丈夫,而咏絮才华只能活在春天最后一日,全是赤条条雪茫茫一片了。
尘埃落定,因果入土。
好像是飘飘浮浮好一阵子,才又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亲爱的女孩,如果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的,你好像就要与我在一起了。”宙斯站在跟前,笑着向她伸出双手,问,“你需要我去做的,我已经帮你达成,请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林黛玉想了想,她说不上会不会有什么不满,但她确实是有一些愿望。
于是她看着这位众神之王,问:“我要什么你都能满足我,是吗?”
宙斯笑道:“那是当然,我的姑娘,我们现在都是自由的,你可以前往我的国度,看见那些你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繁华盛景,我可以带着你读书,如果你想学习我们那里的文字,想看看我们那里的乐器,都可以。”
他一心要把黛玉带走,去到他所谓的天堂世界,可黛玉心想,我有旁的愿望,而并非见到更广阔的世界。
她抬起头来,看向宙斯,问:“若是我要上街道去看看,大人也能做到吗?”
沉默突如其来。
对视当中,宙斯渐渐收回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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