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忧太现在实在太高,即便踮起脚,她也只能堪堪够到他脑袋侧面的位置。

理纱不挑,轻揉了下他的头发安慰道:“我真的不是因为他在不开心。”

再说,如果她真的因为雨山遥斗一两句话而不高兴很久,那才大件事呢。

“也不对,准确点说,我也不是不开心。”她放下手,抓着圆筒的那只手刮了两下甜筒包装纸,才终于吐露心声,“我只是在怕,忧太。”

她从来没有和弟弟说过这些。

不,应该说。

她从来不会和他说这些。

可是现在,面对弟弟低垂着视线的阴沉表情,理纱突然很想说出来:“咒灵出现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感觉却那么真实。

那种巨大到她无法抗衡的力气,那种她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五月离她而去的感觉。

无力、绝望——

坠入深渊般的无望。

这些感觉,它们都是真的。

以致于她现在想起来,仍会克制不住颤抖。

“当时只有一团空气在我面前。”理纱颦起眉,努力克制着再次从心底涌上来的颤栗,“我那个时候甚至在想……”

如果五月真的死了怎么办。

她会疯掉的吧。

理纱吞咽了两下,浑身克制不住颤抖。

在真的哭出来之前,她张开手,迎上了向前一步的少年。

乙骨忧太的怀抱不可思议的宽大。

厚实、温暖,像一团在黑暗中徐徐燃烧的焰火,不亮,却氤氲着一份属于安全的力量。

理纱埋首在里面,感觉刚才在汹涌的泪意竟逐渐平复。一股淡淡的清香晕绕在鼻尖,很熟悉,是她惯用的洗衣粉的味道。

“幸好你及时……”

“对不起。”

一道压抑声线截住了她的话音。

理纱顿住,刚想后退,腰间却蓦地一紧,被一股大到她也在发痛的力道狠狠按住。

一股灼热循着她的脊背往上。

理纱头皮一麻,被掌住后颈时,一种被围困的感觉让她无法克制地抬起头想逃离,却又因为理智知道抱她的人是谁而强行放松下去。

“忧太。”

理纱抬手按在少年同样绷紧的上臂。

“对不起。”

又一声道歉,再次阻拦女人的声音。

她眨眨眼,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忧太的肩膀几乎挡住她的全部视野。

可是明明有着这么宽厚的臂膀,少年喷洒在她耳侧的呼吸却那么沉重,声音也仿佛玻璃般脆弱:

“是我来晚了。”

“以后……”

“不,你没有。”

理纱坚定地打断他。

耳边的呼吸凝住了。

理纱试着动了下手,没成功——弟弟的姿态,与其说在抱她,还不如说是在禁锢她。

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偏过脸去。

“你没来晚,你来得刚刚好。”理纱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耳,声音很轻、很认真,很柔和,“是你及时出现救了我们……像光一样。”

说到这里,她眉眼柔和下去。

“所以谢谢你,我的光。”

起风了。

空气里传来了树叶被吹响的沙沙声,延绵的,柔和的。理纱看不到乙骨忧太的表情,却听到他骤然混乱的心跳声。

像是最激烈昂扬的乐声,紊乱中带着不易被察觉的秩序,如擂鼓般在耳边奏响。

直到一句耳熟的“喂!”从旁边砸了过来。

骤然的一声,温柔的氛围被顷刻间打破。理纱皱了皱眉,转头,果然看到雨山遥斗大步走了过来,脸色还有点难看。

乙骨忧太也在这一声中放开了她。

但他没有退离,而是站在原地,一个绝对超过安全距离的位置,垂眸注视着身前的女人。

理纱在看雨山遥斗,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但走过来的雨山遥斗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让他差点没稳住表情。

——他认得这种眼神。

或者说,太熟悉了。

从社团活动时偷瞄他的女人,从拦住他告白的女人,以及与他有过亲密交往的女人身上。

而就那么猝不及防的。

雨山遥斗与乙骨忧太对上了视线。

接着,后者冲他淡淡一笑。

一股麻意迅速从雨山的脊背中蹿到后脑勺,心脏也跟着怦怦直跳,仿佛一只被入侵领地的野兽那般瞬间拉高警戒线。

“遥斗?”

雨山遥斗迅速看回理纱,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定在他们面前。

因为某种连自己暂时无法确认的骇然,他回答的反应慢了半拍:“我打你电话…你没接。”

他不是真的想让她解释。

所以没等她开口,他就接着说了。

“我只是想跟你说,桃井和青峰的父母到了,他们现在在上面。然后……”

他快速舔了下嘴:“他们两个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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